“好。”
他们成婚九载,洛南星所求甚少。
嫁给他之后,似乎仅仅只有,让万凰山适时给洛北舟一丝帮扶这一个念头而已。
至于嫁给他之前……
只是想嫁给他,得到他的庇护而已。
他记得当时兄长问他:“这位洛姑娘动机不纯,你为何非她不可?”
他当时是怎么回复兄长的?
噢,他说的是:
“因为她非我不可啊,在我看来,她的动机,实在是单纯极了。”
这个世上,一心想嫁他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这位姑娘面对犯了头疾的她纵使怕得浑身战栗,却还是用丝帕温柔地为他擦去屈辱的眼泪和口水,他想,对方想嫁给他的信念一定得足够强烈才能办得到吧。
成全她,又未尝不可呢。
因为他实现了洛南星的夙愿,所以她再无所求,生活里满心满眼也只有他而已。
他觉得,他们只有彼此,这样也很好。
若是难得有求于他,遂了她的意又何妨。
纱帐之内,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屋外,雪花停住,晨光熹微。
巫风澜踩着积雪往栖梧宫大殿而去,昨夜敬酒风波发生之时晴蓝并不在场,她当时因酒水污了罗裙,退去偏殿更衣,因此巫风澜离席时尚未来得及通知她。
虽说洛北舟也在宴席之上,应当无碍,但巫风澜还是要亲自去将她接回来才安心。
途中路过一处凉亭,里面烛火摇曳,将本就不大的地方照的透亮。
巫风澜看了一眼,凉亭檐下挂着几幅已完成的挂画,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有个身影尚立在桌前蘸墨描着什么。
猜测到是某个人,她立刻扭头离的远些,只是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其中一幅人物肖像。
她猛地顿住了脚步。
那画中的人物,是晴蓝。
巫风澜下意识转身,朝着凉亭迈去。
云巍作画时十分专心,他正勾勒眼前几欲跳出来的朝阳,听得身后脚步声丝毫不收敛,他蹙眉淡淡道:“没规矩,作画时尔等手脚要轻。”
巫风澜不是他手下的妖奴,因此对他丝毫不客气。
“你方才,见过这画上的女子?”
云巍笔触一顿,朝阳的轮廓险些画坏了。
他索性搁下画笔,转身望向来人,眼中微微一惊。
“是你?”
正是他挑拨申屠太一敬酒的女子。
巫风澜戴着面具,因此并不慌,只是指着那幅画又问了他一遍:“你见过她?”
云巍眼神落在画上,目光中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
“噢,宴席上见过,作画时忽有灵感,便画了出来。”
“怎么,她是姑娘的熟人?”
巫风澜知道他狡猾,三家里面他看似对她最没有恶意,但背地里没少挑唆那两个针对她。
她哼了一声,直接拆穿他:“仅凭宴席上见过,她怎么可能会把我做的矿石颜料,送给你作画?”
巫风澜早就发现了,在画这幅人物小像之前,他挂着的画都还是水墨风,只有晴蓝这幅,独独上了色。
那些颜料是她在敕勒原用封印之地挖出来的矿石捣鼓出来的,晴蓝身上带着几瓶,是为了通商洽谈的时候作为压轴展示给贺兰无疾,以增加筹码。
世家贵子不缺吃穿用度,唯好风雅,这些颜料足可颠覆世人对书画仅限黑白的认知。
尤其,是云巍这等爱画成痴的人物。
此刻,他眼中划过明显的一抹震撼。
“那些颜料,是姑娘所制?!”
巫风澜道:“你先告诉我,她去哪儿了。”
云巍此时显得十分的好说话:“她方才推脱说有急事,便自己走了。”
“应当是回大殿去了吧,万凰山内,姑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巫风澜狐疑道:“你会那么好心,就这样放她走了?”
“在姑娘眼里,云某就是这般坏心眼的人么?”云巍脸上露出一丝被人误解的委屈,“我待妖奴尚且极好,又怎会苛待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柔弱女子呢?”
巫风澜笑了起来,话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
“若是真的待妖奴好,就该学玉虚仙君,解了他们的妖奴契约才是。”
“一边用着妖奴,一边标榜对他们好,不过是想温水煮青蛙,瓦解他们的意志,让他们心甘情愿彻底沦为你的奴隶罢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走来的一道人影蓦地一愣。
云巍亦是变了脸色。
他从未想过,竟有人能一眼看出他精心想出来的所谓“奴化”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