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要我把“最讨厌的事情”做一个排名,出现在榜首的肯定是“和上司一起吃饭”。但偏偏最近时之政府在搞什么“宣传正能量”的团建活动,所以下班后少得可怜的晚饭时间也被我那个别扭的上司无情霸占。
哦,差点忘了,我们如今已经不是上下级关系。
we are a team。
“你若是不喜欢那块儿牛肉,可以让给我。”长义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有用筷子虐待食材的力气,不如明天跟我去练体术?”
“您可饶了我吧,我就是一文职,可不想和溯行军肉搏。”
做不到做不到,我摇摇头,顺手把戳出洞的大块牛肉整个塞进嘴里。余光看见拉面摊老板目瞪口呆,手里给面去水的笊篱也停住了。
我哪敢告诉长义我并不是讨厌牛肉,而是讨厌和他一起吃饭啊。
“那我们就聊聊文职上的事,”
大概是被我“豪放”的吃饭方式吓到,我的搭档愣了一下才接着说。
“上周报上来的C区本丸资源大规模失窃的资料整理好了吗?”
“您知道为啥隔壁人事部部长的堂祖奶奶能活到一百一十四岁吗?”
我反问道。
“嗯?”
“因为她从来不在吃饭的时候谈工作。”
三口喝完碗底的汤,我把碗朝老板面前推了推,比划了个“那边那位结账”手势,起身准备离开。长义被我一句话堵到失语,见我要走,下意识扯住我手臂。
“我还没吃完。”
“团队建设不包括送队友回家吧,长义先生。”我被他扣的生疼,挣也挣不开,气急败坏的说,“难不成您是那种?”
“那种?”
“就是那种.....上厕所都要结伴的高中女生类型。”
“迹部纯!”
“我姓矶部!”轻轻挠了挠长义的手背,他手指一松,我趁机抽回自己的手,“以及!名字都记不清楚就别冒充别人未婚夫了!”
我是指上个月他偷偷溜出时政跟着我调查我朋友的疑似黑暗本丸时口无遮拦的那件事(详见《监察官记事簿~黑暗本丸的真相》)。
真不明白这刃怎么想的,好歹是个国宝,时政里喜欢他的小姑娘多得是,偏偏拿我开这种玩笑,我又不是他的挡箭牌。
被同僚们用奇怪的眼神整整看了一个月,是个人都会不开心吧。
所以我没错,就算长义他无辜又可怜的看着我也没用。
没、没用.....
“啊啊啊烦死了,你赶紧吃,一会儿我只送你到路口,反正你住时政的宿舍吧!”
听我这么说,长义终于收回视线,认真吃起面来。
我坐在一边等他。
不得不说刀剑付丧神的面相优秀,明明都是五官,他的就组合的特别好看。
也许和本体有关?
不愧是长义啊,我是说刀匠先生。
“怎么了吗?一直看着我。”终于吃完面的长义放下碗,不等我呛回去,就自顾自的接上,“哈,反正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如果看看你就会有损失,我非把你看秃噜毛不可。”
我小声念叨,长义皱着眉头问我说什么,我连忙摆手拉着他往外面走。不料右脚还没有踏出去,一个乱七八糟的男人就冲了进来,正巧撞到我身上。
胃部受到重击。筋道刚刚好的拉面和卤汁入味的牛肉块仿佛在内部拧成一团。
我吃痛,脚下不稳,朝着后面的长义直直压过去。
【2】
所以说我讨厌和长义一起吃饭.....不,不对,我要更正,应该是我讨厌和长义在一起!
不知道我俩是八字相克还是谁带着倒霉体质,与他同行总是能碰上莫名其妙的事,精神和生理上双重胃痛,论谁也受不了不是?怕是当初他选择我做搭档不是看中我脚速快,而是看我防御力高抗揍吧。
“对不起,小姐,您没事吧。”
撞到我的男人满脸歉意,我抬起眼,看见他的脸呼吸一滞。
刚刚门口灯光太暗没看清楚,“肇事者”不修边幅下竟隐藏着如此端正的脸。
太狡猾了吧,一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还让我怎么发脾气?
“没事、没事。”
我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借力起身。直到听见背后的冷哼声,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被我当做缓冲垫压在下面的山姥切长义。空着的那只手把他也拉起来,可是左右拉着我的两个人都没有松开的意思,我立时陷入“中间”的尴尬局面。
怎么说呢,就像被叔叔爸爸拉着过马路的超龄儿童,连拉面摊老板都露出愉快的表情。
“小姑娘摔得不轻,”老板笑着说,”我这面摊快打烊了,要不你们进来说吧。”
长义和那位帅哥双双松开手,两个人默契的同手同脚,走到刚刚的位置坐下。
帅哥是个审神者,虽然他没穿制服,通过他别在领口的胸针也能看的出来。
他率先开口,说。
“其实我是来找你们的。”
“找我们?”
“是的,这件事只有你们能做到。”男审搓着自己的手指,十分紧张似的,“你们是专家,只有你们能做到。”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把话说了两遍。
长义一秒进入工作模式,语气也认真起来。
“你知道我们是谁。”
“当然了,负责C区的监察官,你是山姥切长义先生吧,这位小姐是...是....”
“矶部纯。”
我叹了口气。
“言归正传,找我们是为了最近的本丸资源失窃案件吗?”
“失窃?”男审眼神明显是对这件事不知情,“不,不是失窃。”
他很紧张,喉结都在颤动。
“我说的这件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我们是监察官,我们不会怕。”长义双手手指交叉,“您直接说。”
男审下定决心。
“我见鬼了。”
【3】
“诶?你们别不信啊,就在前面那一带,往C区传送的路口。最近晚上从那里过的时候总被缠上,他没我高,身上都是雾气。一看就知道的吧,那是鬼没错。”
“先生,您先冷静一下。”我把老板提供的茶水递给他,“您的近侍刀呢?”
“我是实习审神者,还没有选择初始刀。”男审低下头,“因为有一门理论始终没考过,时之政府说先把本丸分给我,每天来总部补习,考过了才能选择初始刀。”
“哦——”
长义意味深长的呼了口气。
“您说说那个鬼对您做了什么吧。”
听到长义问这个,男审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他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又颤颤巍巍的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包裹用的布倒是平常,只是放在里面的那些东西显得有些违和——风干的小鸟尸体,甲壳虫,刀剑的碎片。还有几朵干花。
“每次那家伙出现都会把莫名其妙的东西扔过来,就算我把这些埋掉、丢掉,隔天还是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他双手抱着头,痛苦的说。
“这一定是诅咒吧!”
我捏起刀剑的碎片借着灯光端详。
万幸的是这些碎片只是锻刀时的边角料,上面并不存在召唤付丧神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不是某位审神者失去的刀剑男士。风干的小鸟倒是被认真的处理过,应该是正常死亡后加工的模型。
长义看了我一眼,说。
“所谓的鬼,并不只是代表某种存在的专有名词。”
“大致上,人们所说的鬼分为三种,其一是化外之民,其二是远超人们范畴力量的异形,最后一种则是人类无法镇压的,由对世间怨恨而获得躯体的存在。”
“最常见的是第三种吧,”我说,“比如丑时之女*?”
“正是,”长义思考后接着说道,“理论上,第三种鬼的本质与我们刀剑付丧神无差,都是由强烈的愿望诞生,不同的是愿望的善恶罢了。”
男审点点头。
“我遇见的应该就是最后那种,明明是小男孩的外貌却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男审突然从位置上弹起来,在我们面前完美土下座,“请两位务必与我同行,驱逐恶鬼!”
“拜托了!”
被顶着这么一张脸的男人恳求,就算是只喜欢纸片人的我也动摇了。比起大脑,身体先做出选择,等反应过来,我的双手已经和男审的交握在一起,甚至还听见自己信心满满做出“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的承诺。
太愚蠢了。
明明我身为死宅根本没有战斗力,说的好听也只是替长义应承。心虚的朝长义投去求救的视线,后者虽弯着嘴角,眼睛里却满满都是不愉快。
本人不松口,男审就不肯从地上起来,我前进后退都不是,保持尴尬的姿势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我自暴自弃准备撸袖子拼一把自己上的前一秒,长义终于出声。
“好的,我接下这个委托了。”他说,“毕竟战斗要交给有能力的人。”
“是、不、是、啊,阿纯。”
“对对,大佬您说什么都对。”
“那我们出发吧,”长义伸出手,拉起男审,“边走边说,请您详细的描述一下‘鬼’的特征。”
【4】
男审的情绪还不稳定,对所遭遇的“鬼”的描述也断断续续的没有逻辑,我废了一番功夫才总结出几条重点。
第一,‘鬼’化作的是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小男孩。
其二,他并没有危害人类的行为,只强迫人类收下“礼物”。
其三,他似乎能够隐藏身形。
“若是能够隐蔽形体的对手,战斗上有些难度。”长义沉思道,“我们平时交战的溯行军并不具备这个能力。”
“所以有斩鬼逸闻的刀剑男士更擅长?”
我歪着头看长义,他皱着眉头瞪回来。
“你现在去时政找笑面青江也根本来不及。”
“我也没说要找他,斩鬼的没有,斩妖的凑合能用就行呗。”
长义一口气卡在喉咙,脸都憋红了。他恨恨的移开视线,转头只和男审讲话。
“请您指出遇鬼的具体位置。”
长义的话里压着对我的怒气,听起来不像是让“受害人”辨认方向,倒像是让“嫌疑人”指认现场。男审哪见过这种气势,被长义吓了一跳,慢了半拍才朝着路边指去。
“就在那里,”他发出疑惑的声音,“奇怪,今天没有。”
“平时每天都会见到吗?”
“是的,”男审点头,“从一个月前开始,每天如此。只是今日....”
“或许是察觉到刀剑男士的气息故意躲开了吧。”
我绕到男审背后,推着他向前往传送处走。
“不如今天你就先回去,”我说,“明天我们变装后再来。”
男审低着头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那行,你们改天多带点人,‘鬼’很危险的。”
他向着传送处快步走了几步,然后转身,隔着十多米向我们鞠躬示意,之后消失在通道那头。
我松了口气,凑过去拉住长义的手。
“闹别扭等回去再说,说实话现在我有点害怕了。”
因为刚刚和男审说话的时候我余光看见,在他所指的方向对面一团虚像急转而逝,陷进只有微弱灯光照耀的阴影中。
长义没有回应我,只是捏了捏我的手指要我安心。他放开我的手,从腰侧凭空抽出本体。
讲真这一幕看多少次我都不会腻,实在是太帅气了!不过就算看了这么多次,我也根本没有弄清楚刀剑男士们收纳本体的空间是哪里。
“胡思乱想的不是时候,阿纯,准备作战。”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