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年纪尚轻,经验不足,嘉浮关是大魏屏障,绝不能有半点闪失,老臣恳请太子让老臣亲自带人前往,以御外敌,护我大魏边境之安啊!”
定国公说着声音颤抖,眼中隐隐含泪,元曦再看不下去,起身道:“边境安宁何等重要,嘉浮关若破,戎狄便可长驱直入。太子殿下若担忧调遣别处兵马会让西临有可趁之机,盛京城外三军大营尚在,其中飞翅营多为骑兵,皆是精锐,可遣之赴边,必能解嘉浮关之困。”
何况西临正值内乱,根本不可能在此时出兵大魏。
元玟脸色阴沉,目光不善地看着元曦,斥道:“军国大事,岂是你一女子可妄议?孤今日容你坐在此处已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莫要仗着父皇宠爱再三僭越,这里还轮不到你开口。”
元曦毫不退让:“便是父皇在此我也说得,太子莫非是打算放弃嘉浮关?里面可不仅有军队,还有数万大魏百姓,太子当真就全然不顾吗?民为社稷之本,还请太子三思。”
身后朝臣也有数十道声音附和元曦:“请太子殿下三思,出兵增援嘉浮关。”
太子怒气更重,猛地一拍桌子:“怎么,一个个的,孤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
丞相杜钧年一直坐在太师椅上未曾说话,直到这时才抬起眼皮看了太子一眼,随后慢慢站了起来,对太子道:“殿下,此次戎狄显然是有备而来,不同往年可以用小利打发,此战若是输了,戎狄趁机长驱直下又当如何?他们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认为大魏软弱可欺,只有狠狠地打,彻底将他们打回去,才能让天下人看看,我大魏是猛虎雄狮,而不是羔羊兔子。老臣今日收到奏报,嘉浮关已被围困五日,城中粮食只怕支撑不了太久,派兵增援外,还应立即调粮草前往。”
太子阴冷的目光转到了丞相身上,半晌才扯出一抹笑,道:“外祖父也要同孤作对?”
“家国大事社稷安危在前,老臣身在其位当谋其事,殿下行事不周,老臣有劝谏之义,也望殿下能将私怨放置一边,莫忘了储君之责。”
“你——”
“逆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来自太子,另一个来自数月不曾上朝的皇帝。
元曦心知太子必定会百般阻拦出兵之事,故而一进宫就先去见了皇帝。
皇帝虽病,却也还没糊涂,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越听就越失望。
这就是他寄予厚望的长子?
太子也未料到皇帝会突然会出现,气焰顿时弱了三分。
“您不是在养病吗?谁这么不知好歹打扰父皇?”他说着看了眼元曦,显然也猜到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皇帝在上首坐下,闻言喝道:“养病?朕没病都要被你气出三分。嘉浮关何等重要之地,是我大魏的门户!朕让你监国,你就是这么监的?怎么,是想将嘉浮关拱手相让?下一次,让半壁江山?还是将整个祖宗基业尽数败光?”
这话分量太重,堂中人顿时跪成一片:“陛下息怒。”
“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只是担心贸然调兵会让其余各处不稳,毕竟那西临虎视眈眈已久,若是——”
“皇兄难道不知,西临皇帝驾崩,如今国内幼帝登基,太后辅政?此时他们内乱尚未平息,如何有余力来攻打大魏?”
这——
太子方想起来是见过这样一封奏报,只是当时一心在元睿暗中离京之事上,草草看了一眼就抛到了脑后。
皇帝:“此等大事,太子也全然不知?”
太子心知不好,皇帝本就因先前东宫美人一事对他不满,若不能圆过去,今日过后只怕太子之位难保。他一咬牙道:“父皇,此事是儿臣疏忽,儿臣昨日一接到边关告急之信,就立刻召集了众臣商议,昨夜还请了兵部尚书至东宫彻夜商讨此事。儿臣于军务上尚有不通之处,昨夜李大人告诉儿臣,嘉浮关向来地势易守难攻,城内驻兵是边防精军,嘉浮关守将孟林是我大魏老将,经验丰富,加之有萧小将军带去的人马,定然能守住,绝无城破之忧,儿臣也是信任这些将士、信任李大人,才有此决议。既然父皇认为不妥,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父皇裁定。”
元曦:“……”
众臣:“……”
这推卸责任、避重就轻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
被点到名的兵部尚书忙道:“陛下恕罪,臣只是根据以往交战经验所谈,不过嘉浮关位置紧要,的确不能轻忽大意。”昨天太子召见他时,他就说过戎狄人数量太多,嘉浮关恐怕守不住,可太子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拒绝出兵,他也只好顺着太子的意思说,这谁知——
“就按永宁所说,令飞翅营明日一早就北上,另外,再从延陵点五万人赴嘉浮关,兵部和户部一定要全力保障军饷粮草之事,给萧海晏和元睿下旨,此战若输,朕亲自问罪。”
“兵部尚书李褚,昏聩失职,暂且停职,罚俸半年,定国公暂代兵部尚书之职。”
随后皇帝看着太子,一字一句道:“皇长子元玟,领监国之责,然政事疏漏、贻误军机、不纳臣谏,免去监国之务,禁足东宫,省思己过,东宫属臣未尽教导劝诫之责,杖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