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暂时和你在一起?” 秦风的心里,顿时没来由地一惊,他迟疑地问﹕“ 你们﹖”
“ 你想多了。董晴晴的母亲去世了,他父亲嘱托我照顾她,我们一路同行从广州到上海,仅此而已。”
这家粤餐馆的布置相当优雅,花枝形状的顶灯,洒下柔和的光,古色古香的家具,桌子上铺着红白格子的桌布。
秦风一直痴痴地盯着沈云飞,唯恐自己是在做梦,仿佛害怕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会凭空消失似的。沈云飞给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稍稍转过了脸,躲开他的视线。
“ 这是什么﹖” 秦风忽然发现沈云飞的脖子后面有道伤疤,就像卧着一条暗红色的蚕。
“ 没什么。” 沈云飞试图掩饰过去。
秦风知道,这是枪伤。
“ 还说没什么。告诉我,怎么受的伤﹖”秦风责备似的问道。
“ 没事。就是一颗流弹擦过而已。那颗子弹飞过去的时候嗤的一声,热热的,我都根本没察觉,还以为是流汗了,用手一摸发现流血了才知道。真的没事,就蹭破了一层皮。”沈云飞笑道。
如果那颗子弹稍微射偏一点点,秦风打了个寒战,他不敢再往下想。他怜爱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沈云飞脖子上的那条伤疤。
看着秦风那满眼心疼﹑一脸后怕的表情,沈云飞觉得好笑。他说﹕“ 又不是在脸上,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伤疤是男人的勋章,我的勋章挂在脖子上,是件光荣的事情。”
“ 你。。。” 秦风瞪着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郎。跟他在一起,不用担心天塌下来。就是天真的塌下来了,他也能当被子盖,照样睡得香甜。
秦风招来服务生,要了一瓶酒。
酒来了,秦风为沈云飞满上一杯,举杯说﹕“ 庆祝我们的重逢!”
“ 干杯!” 沈云飞举起杯子,一仰而尽。
秦风没多少酒量,才两杯酒下肚,已经面红如火,醉态微醺了。他满足的﹑幸福的﹑带着醉意地叹道﹕“ 我好像已经醉了。”
在旅馆里,秦风见到了董晴晴。
董晴晴消瘦了不少,她的面色苍白,眼波依然如秋水盈盈,但经历了战火的洗礼和家破人亡的惨痛之后,更多了份坚毅的色彩。长发及腰,鬓边簪着一朵小白花。秦风知道她是在为她母亲戴孝。
“ 住旅馆不是长久之计,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房子,找到了以后,你就搬进去住,好吗﹖ ” 秦风对董晴晴说。
董晴晴点点头,轻声说道﹕“ 多谢。”
深夜,秦风带沈云飞到自己的住处,离百乐门舞厅不远,秦风租的一间公寓。
沈云飞有点惊讶,没想到秦风在短短的时间就在上海滩站稳了脚跟,而且还能够在金贵的租界地面里拥有一块落脚之地。
“ 你真行啊。” 沈云飞赞叹道﹕“ 还好你在上海,否则我都没有个地方去投奔。”
“ 我的薪水虽然不高,但是支付房租还是没有问题的。” 秦风笑道。
只有一张小床,秦风把床让给沈云飞睡,自己打地铺。他们俩一直在说话,告诉彼此这一年之内发生的许多许多事情,有着说不完的话。
聊着,聊着,他们就慢慢地睡着了。
凌晨之前,秦风忽然醒了,屋里一片漆黑,正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
秦风觉得口渴,他轻轻地起身,到厨房倒了杯水喝。
他有点头痛,头晕,浑身无力,昨晚高兴多喝了几杯,他又不胜酒量。他喝了杯水后,闭眼,再睁眼,那种晕眩的感觉好了些。
回到房间,沈云飞仍然沉睡着。
一束皎洁的月光穿过窗口,正好落在了沈云飞的脸上。
他的面颊上写满了醉意的红晕,那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睡梦中的双眼,那红润的嘴唇,线条优美的下颌线。沿着洁白的脖颈攀延而上,他的耳朵是红红的,仿佛天边的红霞偏爱,特意把鲜艳的颜料倾诉给他。
在这黑暗的屋里,他是唯一最明亮的所在。
秦风靠在墙上,久久地凝视着沉睡中的沈云飞,心为之动,意乱魂迷。他的面颊忽然发烫了,呼吸搅热了空气。此时万籁俱静,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心喧嚣跳动的声音。
心中的神与魔激烈交战。心魔欲忍不住想要去亲吻他,拥抱他﹔心神禁止,就连想像都觉得是侮辱了他。心魔肆意地在霜雪皓洁的脖颈上磨牙啃舐,蛮横又霸道地留下专属的痕迹﹔心神克制撤离,唯一铭记的,是不能亵渎了他的高贵。
秦风在急促的心跳声中站直身体,深呼吸,慢慢地静下心来。
月光下的沈云飞,似乎是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面颊上浮现出微笑。他在睡梦中梦见的,会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