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脊椎痛得已经麻木了,手指头被鲜血浸透肿胀得如同胡萝卜,双腿被老虎凳折
断了,他已经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了。但是他仍然向敌人没有透露半点秘密。
比疼痛更令人难熬的是口渴,他的嘴里又咸又苦,嗓子好像火烧似的,渴得冒烟。
他喘了口气,舔舔嘴唇,舌头上干燥得没有半点唾沫。
“ 水。。。” 他低声呻吟着。
过了一会儿,看守走过来了,端来了一碗水,放在铁门口的小洞里。
但当肖扬试图去拿那碗水的时候,看守却一脚把水碗踢翻了,发出一阵嘲弄的狞笑
声:“ 怎么样,渴了吗?想喝水?那就赶快招供吧!”
决不,决不向敌人低头乞求,宁愿死,也不向敌人求怜。
一阵剧痛袭来,加上极度的干渴,肖扬又陷入昏迷的状态里去了。
看守打开铁门上的锁,带进来一个手里提着药箱的狱医来。那人走近肖扬,拿出几
粒药来,撬开他的嘴,就着碗清水灌了下去。
狱医回头对看守说:“ 放心,他年轻,身体底子不错,暂时死不了。”
等到肖扬再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又是深夜了。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他浑
身痛得仿佛火烧针刺似的,可是他不喊不叫,默默地忍受着。
外面的夜色沉重,当窗外的天空和几颗星星又出现的时候,他内心感觉到深深的痛
苦,超过了身体上的痛苦。
夜深人静,倦鸟归巢。在同一片夜空下,多少人在自家温暖的床上熟睡,又有多少
人流落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韩怡婷此刻是否能够安然入睡?如果他死了,她一定会为他伤心地哭泣的,那如同
珍珠般宝贵的美丽少女的泪珠啊。他的父母,弟妹,李义天,亲朋好友,教育社里
的老师学生们,他们都平安无事吗?
肖扬凝视着夜空,久久地凝视着,直到晨曦的微光渐渐发白,就快天亮了吧,
又是新的一天,他的生命随时都可能消失。他还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这两个星期,秦风、李义天、韩怡婷和其它的朋友们都在为营救肖扬多方奔走着,
就连沈云飞也在想方设法地帮忙。但因为七十六号的背后靠山是日本军方,而上海
租界的四周已为日军所占领,即使英美法等仍然拥有统治公共租界的权力,也对它
有所忌惮,无可奈何。
这天晚上,秦风下班回家,夜空中厚厚的云层浮动,一弯淡黄色的月牙若隐若现。
他一边迈动着步子,一边沉思着。这些天来,肖扬的朋友们自发地隔两天就会聚会
在扬帆教育社里,一起商量着各种营救肖扬的计划。
秦风正在往前走着,忽然,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他的身边猛地停住了。
车门突然打开,有三个彪形大汉跳下车来,这几人配合默契,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紧
紧钳制住他,另外一个用黑布带蒙上他的眼睛,将他用力地推进车里去。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秦风已被塞进后车座里,车门砰地
一声关上,接着汽车就风驰电掣般地开走了。
汽车载着秦风向前急驶,在经历了最初几分钟的惊慌失措之后,他迅速地冷静下来,
不再挣扎乱动,而是平心静气地坐着。
秦风的眼睛被蒙住了,面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嘴里也被塞进一团布,手上被一
副手铐紧紧拷住了。他默默地在心中估算着汽车行驶的速度、方向和时间。
不久秦风被人架下汽车,推搡着到了一个地方。接着有人掏出他嘴里的布团,解
开蒙眼的黑布。
秦风冷静地判断着,根据刚才心里估算的汽车行驶和时间,他判定这里并不是位于
极司非尔路的七十六号魔窟。
那么,他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呢?是谁绑架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