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开!” 秦霞影轻蔑地说,继续往大门方向走。
碍着秦霞影是长辈,蔡峻不敢动手拉扯,他沙哑着嗓子,低声软语解释道:“ 妈
!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您放心,我一定会替妍仪为您尽孝的。我女儿是
蔡家的血脉,她虽然没了母亲,但还有我这个亲生父亲。我们全家人都会疼她爱她,
好好把她养大的。”
“ 恰恰相反。” 秦霞影冷冷地说:“ 这孩子跟着你们家,我根本不放心。先前已
经发生过蔡老太太试图溺死孩子的事情,今后还会发生什么,我不敢想象。”
蔡老太太还没出声,身边陪伴着蔡峻的太太就尖声嚷道:“ 亲家太太,您可不能血
口喷人啊! 我婆婆是给孩子洗澡,孩子乱动,不小心滑落在水盆里的。您说我婆婆
想溺死孩子,有证据吗?”
秦风沉稳地说:“ 当然有证据,我亲眼所见,可以作为人证。我以我的人格为担保。”
正纠缠着,却见一个干瘦,长脸,穿深蓝布衣裳的老头走了过来,他高声喊道:
“ 吵嚷什么?乱七八糟的,成何体统?”
“ 爹。” 蔡峻垂手而立,问候道。
蔡家老太爷蔡富贵转向儿子,皱起眉头,这使得他的脸更像一条风干瘦长的丝瓜,
责备道:“ 我外边的事还忙不过来,家里的事也让我操心! 峻儿,你就是一个败家
子,我银子淌水似的供你去上海读大学,你呀! 你不给我好好读书,反倒拈花惹草,
闹出祸事来,给我找麻烦! ”
蔡峻低声下气地说:“ 儿子知错。不过,丈母要带走我的女儿,恕儿子不能同意。
所以,才据理力争,吵嚷起来。”
“ 亲家太太,您不多住些日子?” 蔡富贵假惺惺地客套着。
“ 不用了。” 秦霞影冷冷地说。
“ 您走可以,可是孩子得留下,她是蔡家的后代。”
“ 不行。我绝不能让这个孩子落在你们手里。这孩子与我血肉相连,是我女儿牺牲
了生命得来的。”
“ 那可就不能怪我们不客气了。” 蔡富贵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明抢。
秦风上前一步,护住姑姑和女婴,厉声道:“ 你敢?”
蔡峻吓了一跳,犹豫地停下来。蔡富贵把眼睛转到秦风的身上,突然冷笑一声,笑
声带着冰窖般深深的寒意:“ 这位先生,您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蔡家的
家事,跟您有什么相干? ”
“ 这是我的亲姑姑,陈妍仪是我的表妹。” 秦风不慌不忙地回答。
“ 哦,是表少爷。您还是趁早带着您姑姑离开,走好,不送。” 蔡富贵的声音突
然高亢严厉起来,两只深陷的眼睛阴森森地盯着秦风,仿佛想将他撕成碎片吞进肚
里。
几个蔡家豢养的如狼似虎的打手立刻蹿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秦霞影紧紧抱住女婴,婴儿大哭起来。“ 好孩子,别害怕。” 秦霞影轻轻摇晃着
襁褓,哄着孩子。
秦风冷静迅速地思索着对策,他觉得蔡老太爷在虚张声势,吓唬他们。蔡家刚刚出
过人命,村里的两个办案人员来例行公事地察看过一番,录了口供以陈妍仪产后意
外病故结案,拿回去交差。
只要他们态度坚决,不畏□□,狭路相逢勇者胜,料想蔡老太爷不愿再弄出另一场
人命官司来。秦风护住姑姑和女婴,毫无畏惧,目光炯炯地与他们对峙着。
这时,院里突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乡长。
他的态度亲切,和颜悦色地说:“ 蔡老先生,这是为什么?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
说。”
为了缓和冲突,乡长又转向秦霞影抱歉地说:“ 这位是亲家太太吧,您女儿的事情
我都听说了,出了这样的意外不幸,我的心里很难过,希望您节哀顺变。您一看就
是有学问的人,您别和他一样。好了,天不早了,您带着孩子回去吧。乡亲们也散
了吧,回去做活吧。”
蔡富贵还要说什么,乡长朝他使了个眼色,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蔡富贵的态度忽然和善起来:“ 亲家太太,这孩子是我的亲孙女,打断骨头还连着
筋,咱们还是一家人。这孩子您就多费心了,欢迎您带着孩子常回来看看,我们今
后到上海也会来瞧您和孩子的。”
走到大门外,看见沈云飞等在一辆黑色轿车边,秦风瞬间恍然大悟。
虽然沈云飞穿着便装,但他显然已经向乡长表明身份。难怪乡长如此恭敬,而蔡富
贵态度的突然转变,原来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而是形势所迫。
秦风的心头温暖,沈云飞担心自己的安全,不辞辛苦地追了过来。低低说了一句:
“ 你来了。”四目相对,浓情厚意尽在不言之中。
一场冲突过去了,秦霞影抱着孩子,和秦风、沈云飞一起坐上汽车离开。天色渐黑
下来,伫立在村口的大槐树,岁月如梭,默默地记录着这个下午所发生的一切。
秦霞影给女婴起名叫陈思妍,寓意为思念自己的女儿、孩子的亲生母亲陈妍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