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找我?”祝微林走上跟前。
林雯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笔继续画着红线,对他说:“刚才你父亲打电话说你家里出了点事情,好像是你母亲身体不适住院,要你尽快回去一趟。”
她指了指桌子旁的请假条:“假条已经批好了。”
“我父亲?”祝微林不可思议,将内心的疑惑吐露出来。
“对啊。”林雯不解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疑惑,“他现在还在门口等你,快去吧。”
他拿过假条先回了班,想了想应该没什么好带的,省得背书包再被祝伟荣说教一番。
除了碰见两个女生手牵手出了班门,趁没人注意掏出手机,祝微林先打开看了眼,锁屏上果然有信息。
他曾经把祝伟荣的一切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现在不知道哪来的手机号给他发过来,只是简单讲他母亲生病住院,已经派车在校门口,让他赶紧出来。
这男的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祝微林心里第一想法。
他还是手机装兜里出了校门,他还很少这时候离开学校,等他的人被一眼找到,涌上心头的就是厌烦。
“怎么这么慢。”祝伟荣走到他身边,他今天穿戴整齐,祝微林很难不猜想他是不是还有酒局。
“下次注意点,我赶时间。”男人边说边看了眼手表。
祝微林离他几公分的距离,问他:“我妈呢?”
“别急啊,先上车。”难得祝伟荣亲自给他开车门。
但他没进去,只是问:“我妈呢?”
“你妈在医院等你呢,想看看最后一眼就别磨蹭。”男人皮笑肉不笑。
祝伟荣一股脑将他塞进后座,自己坐在副驾驶,并吩咐司机开车。
私家车开始行驶离开附中,上车后祝微林没再好意思开口追问,但祝伟荣自顾自给他解释缘由:“放心,你妈在家好着呢,我只是为了让你出来才不得已这样说,别担心。”
听到这话祝微林心里的确有所放松,但还是心里骂他。
“所以你特意来请我,是有何干?”祝微林问他,话里没点好气,他正好坐在祝伟荣后面,通过后视镜也不好看到那男人的表情。
“没什么大事,有个饭局撑个场子。”
祝微林内心嗤笑,平步青云的祝大企业家有什么饭局的场子需要拿自己跟前妻的亲儿子来撑?
真不要脸。
“我谈生意的对方有个初三的儿子,想着你也是学生,我就套个近乎提到了你,人家一听是附中的,还是高考生,兴趣就上来了,期望着哪天有机会见见你,也是给他孩子做个榜样,正好我也跟人家有个话聊,就这样。”
祝微林给他后背一个白眼,然后面朝窗外不予理睬。
“到时候你好好跟他儿子相处,传授点学习经验,见人打招呼有礼貌……”
祝微林“啧”了一声。
祝伟荣听到后很配合地闭了嘴,随后嘴角上扬轻笑一声,那声音不大不小,仿佛故意要让祝微林听见,带着一丝祝微林再熟悉不过的嘲讽,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就连司机握着键盘的手都紧了些。
车还驶在市区,在某个等红灯的十字路口他们正好遇见一场车祸,惨状令人心惊,有几面车窗半开,外界的吵吵闹闹能传进来一些。原本就心烦靠看风景放空的心情更加荡然无存,祝微林不喜欢这种场景,迅速收回了目光,沉默不语。
绿灯行,过了那个路口祝伟荣才开口:“我想起了一件大概四年前的事情,那是你闯出的车祸,但幸好你毫发无损,至于那个倒霉的人,听说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记得那时候你很愧疚,毁了人家的大好前途——现在还看望过他吗?”
“他还在怨恨你吗,”祝伟荣偏过头,但并没完全往他那里看,“安临?”
这是父母离婚前祝微林的曾用名,现在又从这男人口中喊出,只觉得浑身发毛。
那是一段他不愿提起的曾经,那段过往始终如沉重的枷锁,禁锢着他的道德。知晓的人不多,但如果有人触及,他定会脸色骤变,想迅速避开话题,仿佛那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被车祸碾压的不止一双无辜的腿,还有十几岁叛逆少年的羞愧,轻轻触碰都会引发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还可要好好感谢我给你出钱出人脉啊,安临。”
……
即使祝微林没吭声,祝伟荣心里也还是高兴,毕竟达到了戏耍的目的。
四月的白天明显长了,但从学校出发到祝伟荣谈生意的地方时天色依旧已晚,夕阳最后的余晖也如被戳破的薄纱,一点点收尽最后的温。
祝微林只想逃走,但却被禁锢他的人一眼看出了想法,手按着他的肩小声说:“老实点。”
祝伟荣拍了拍他后背:“走。”
走进酒店,大堂宽敞明亮,装饰简约却不失格调。
祝伟荣一直贴着他,沿着楼梯而上,来到饭局所在处,桌椅摆放规整,没有过多繁杂的装饰。洁白的桌布,简单的餐具,一切显得干净利落,鲜花点缀期间,虽没有酒店外观显得奢华,但在朴实中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舒适。
祝微林内心的复杂情绪并没有因这里而削减。
被邀请的人也如期而至,对方人数不多,仅两位董事长模样的人。其中一位身后跟着个孩子,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眼神中透着些许好奇与拘谨。三人稳步走来,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让人不禁对这场饭局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