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楚凌没和别人一同去食堂。
他那也没去,就留在班里。
虽说高中生缺乏睡眠上课浑浑噩噩是常事,但他也发觉今天这困顿不一样。
大课间醒来突然感觉头沉得要命,努力睁开眼也只觉得眼皮重,然后尝试失败又贴在桌子上。
不出意外的话他好像发烧了。
一定是的,发烧这种东西给人的感觉不同其他病,他不信邪,还是借来体温计量量。
十分钟后,38.6℃。
没关系至少可以名正言顺请个假回家睡一觉了。
去办公室批假条的楼道正好和祝微林他们回来的路相反,这会儿楚凌早已不见人影。
天真的三人只当他是吃饭还没回来,但直到午自习那个位置还空着,想到上午他一直在睡觉……
真不巧啊,上午还跟祝微林说穿的薄不冷,现在就在病假回家的路上了。
楚凌裹了裹外套,真后悔为什么不多穿点。
办公室里吃了点林雯给的药,头更昏了。
他带着口罩,也没人看出他的异常。
“好巧。”路上有人叫住他。
楚凌心说不巧。
果然是那三个惹事的。
“干嘛。”
“难得遇见了,给点。”施允楷朝他勾了勾手。
在我学校门口遇见了,巧个屁。
“没钱,哥几个又逃课了,悠着点,我学校最近逮小混混。”
“这里没人,快一点,小爷饭还没吃。”
“你没吃饭关我什么事。”楚凌实在不想搭理他们,转身就走。
却被人按住肩膀,一把转回来。
那小黄毛也察觉他的异样,说:“咋了这是,跟中邪似的。”
头晕目眩。
“发烧啊,听不出来吗?不想传染就离远点。”
施允楷不管他这么多,上前掐着他脖子威胁:“手机转账不会传染,利索点,你爸妈……”
楚凌伸手打住他的话,拿出手机转账50。
施允楷拿出手机,接收后仍不满意:“我们三个人。”
消息弹出,又是100。
终于肯被放过。
……
地铁风刮得冷,楚凌手插兜里握着被抓的不成样的小卡片,那是施允楷放他时塞他兜里的。
se情小广告,上面印着和他长得相似的女人,他痛恨这种ai P图。
他坐了两站就出去,结果不巧这里连个换乘站都不是,索性出了地底。
扶着墙上楼梯的感觉像在爬一座很高的山,等阳光照在身上才终于感觉到一丝温暖。
附近就有公交车站,他看了一眼,这里没有直达的路线,不过……
他目光停在倒数第二个路线。
馨玉居,这辆可以去他妈妈那里。
坐在那里等,面前的道路车水马龙,南边的路口是红灯,这会儿所有的车都缓慢前进,像彩色的河在堵塞处放慢了流速,但他其实目光放空,沉浸在自己的寂静里。
忽然想到先给母亲发个消息通知一下,打开手机就看到某人的消息。
-祝微林:你人呢?
他这会儿还不忘开玩笑。
-楚凌:出去玩
现在一点多,这个时间祝微林不可能回复,发现已经好久没和母亲发过消息,一时竟找不到在哪。
找到了。
-楚凌:我中午请假了,想去你那里
“256路已到站。”
刚发送完公交车正好到,这个站人不是很多,上去还能有位置。
公交不同于地铁,等得久,坐错站也只能再掏钱重做,楚凌没那个精力,为了保持清醒,目光看着窗外的景。
车子开动,说实话这里他还真没来过,龚华不缺这样的车水马龙和高楼林立,高处的低处的车辆,目光所至没有和他相同的穿着,广播里念着陌生的站名,这个时间来一个陌生的环境,倒有一种“背井离乡”之感。
口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神志不清时的想法让他自己都想笑,神特么背井离乡,连市区都没出。
下一个转弯后楚凌又抬起沉重的眼皮,这次他看到了不一样的景。供地铁于城市上穿行的立交桥就在旁边,高大的柱子上满是爬山虎,每根柱子无一例外,这个季节正是它们旺盛生长的时候,绿得青翠,层层叠叠如澎湃的浪。
每一片生命的光泽映入少年的眼,阳光一晃撩拨睫毛,点缀心间。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①。
这座诚实最不缺绿色,不光爬山虎,香樟,梧桐,杨柳……季节交替着绿。龚华的爬山虎尤为特色,不光这里,附近包括他租房子那里,总有一面墙碧波荡漾,高楼也是垂直的山,触角只管爬。
终于到了站,他下车时脚步踉跄了下,现在才想起看手机有没有母亲的回复。
17分钟前。
-母上大人:大概什么时候?在哪下车?我好去接你
五分钟前。
-母上大人:人呢?
-母上大人:爱来不来
……
有点对不起老妈。
他干脆直接打电话。
边走边等接通,自己凭着记忆在附近摸索。
“喂,妈妈。”
对面没有回应,但听声音应该是在外面。”
“我坐公交到这儿了,这里……”他看了看四周,“有家足浴店。”
“你过来带个路,我有点记不清。”
“妈?”
他正疑惑为什么对面没人说话,听见后面匆忙的脚步声朝他这儿来,往后看去——
“嘿!”
从后而来的女人按住他脑袋揉了揉。
“你还记得看你老妈啊臭孩子。”
“你在哪看到我的?”楚凌问她。
“你说你要来,问你话又不回,我就出来转转,看看能不能碰巧撞见你,结果你又说坐的公交,正好我就在附近。”
她拎了拎楚凌的校服袖子,说:“现在外面可没什么学生,你那附中离这么远,能在这里看到这校服也不容易。”
“再说,我儿子长这么显眼,我在哪不是第一眼发现?”
母亲说得很自豪。
“是是是,这都您的功劳,优良基因。”
他正想摘口罩让她看看自己有什么异常,这时母亲已经先说出口:“你发烧了?”
说着去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
楚凌把口罩扶正好,点头“嗯”了一声,说:“这你都看得出来。”
“声音听着不一样。”其实她电话里就听出来了有气无力,看着背影都有种硬撑的感觉。
自己的孩子她还不了解?
“所以今天特意来我这儿好把病传染给我?”母亲故意逗他。
唠嗑间已经走到了家门口,钥匙扭了一下打开门将儿子推进去。
“这说的什么话。”楚凌吐槽。
换了拖鞋的脚也好像灌了铅,他很熟悉地走向客厅沙发躺下去。
感觉自己是跋山涉水才来到这里,用尽了全部力气,这里其实也不算家,是母亲和他为了躲避风头的占据地,后来因为离校远,楚凌他搬了出去,他高三时间紧不常来,平日里这里只有母亲在。
即使屋内冷清,但他还是觉得这是他选择的正确的温暖地。
人在最具安全感的时候最脆弱,此时身体内好像有股憋了很久的不适感,从他躺上沙发起,一直憋在体内的热流如汹涌的潮水般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