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了雨，土路泥泞不好走，我们走了四五个小时才终于能打到车。后来我们进了城，我妈租下了这个房子，还让我上了学，那时候我问我妈，我们哪里来的钱，她说，她以前不是这里的，是被拐去那种地方的，早就想走了，所以每次她单独出去卖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把钱偷偷留下一点，就这样攒了七八年。”

“那个时候的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呵，还是我太天真了。”

苏安怡苦笑了下，她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什么，而后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以前一直没上过学，到这里，一上来就是四年级，很多东西我都不懂，我也跟不上，才上了一星期，我妈就被老师叫到学校里来了。老师不知道我以前没上过学，就问我妈，我是不是智力有问题，不然为什么四年级了，还不如一年级的小孩。”

说到这，她自己似乎都觉得很好笑，不由得捂着嘴偷笑两声，但没人知道的是，背对着刘央三人的她，眼眶是红的。

“我妈回来后觉得很丢脸，开始给我报各种各样的补习班，我放学后就要去上补习班，补习班回来还要写作业，每天五个小时都睡不到，太累了，比在村子里都累。但我不敢不照她说的做，因为我一旦不听话，或是没有考到她给我定制的分数，她就会折一根外面的那墙玫瑰的枝条，用来抽我，很疼，特别疼。”

“这种方法很残忍，但很有效，不出一年我就能跟上老师讲的课程了，成绩也徘徊在了年级前五，就在我以为终于能松口气了的时候。我妈给我找了个后爸，内人长的很好看，还有钱，和我妈在一起后，就把这个房子买下来送给她了，我妈被他迷的天花乱坠，在一起没两个月就嚷嚷着嫁给他。但我妈家世不好，没正经工作，还带着一个拖油瓶，除了一张脸还算不错的脸，一无是处。那男的当然不可能真娶她，在我妈说要嫁给他后，他为了安抚我妈，就和她领了证，但没办婚礼，他和我妈说，是因为他现在还不够强，没有足够实力保护我和我妈，让我妈再等等，等他到达更高的位置上，再给我妈一个完美的婚礼。多么感动人的承诺啊，我妈就这么沉浸在这场美梦里整整三年。”

“三年里，那男人没回过几次家，却在我们面前，在外人面前刷足了好感。在外人眼里，他是为了家而努力奋斗的好男人，在我妈眼里，他是爱她如初的温暖丈夫，可只有我知道，他不过就是一个人渣，他之所以不回家，是应为他在外面找到了新的猎物，比我妈家世好，样貌好，年轻的有钱的，对他工作甚至都有帮助的猎物。我早就发现了，我不止一次看见过他们在一起，约会，亲吻。但我没告诉我妈，因为只有她沉浸在这场梦里的时候，才没有时间在乎我的成绩，所以我恶劣的，和那个人渣一起欺骗着她。”

“可好景不长，她还是发现了。内天她接我放学，正好碰见了他和别的女人走在一起，但她没有我想象中的，发现真相后的大吵大闹，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安静的带着我回了家。到家后，她给那个男人打去了一通电话，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让他今天之内回来一趟。那男的没怀疑，不到两个小时就来了，我妈让我回房间，这个房间很隔音，我只能隐约听见他们在说话，但不一会就吵了起来，声音渐渐大了，我妈在质问他，他们推搡起来，茶几上的东西碎了一地，后来那男人被我妈赶了出去。但从那天开始，那男人每天都来，因为我放学回来的时候，总能看见一地的狼籍。他们的疯狂接连好几天，却又戛然而止。我妈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沉浸在幻想的美好里，好像那天的事情，都是我的幻觉一样。过了两天，他们离了婚，那男人再没来过，我妈前两个月还是和平常一样，但两个月后，她突然就发疯了般的开始找那个男人，同时逼迫我学习。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让我只需要排在前十，而是更过分的，要求我每次都要在第一的位置上坐着，但我根本坐不住，我尝试过反抗，但没什么作用，反而换来的是她的变本加厉，她把那男人的离开，算在了我的身上，她认为是因为我不够优秀，才导致的他们的分开。后来我才知道，她那天在我的学校门口看见了那个男人接一个孩子放学，那个孩子她也认识，她成绩比我好，长相比我好，哪点都比我强，所以她把一切的罪责都推给了我。有一天在她又一次的崩落大喊里，我知道了那个女孩的名字，她叫范书荔——”

“在她日复一日的折磨下，我终于坚持不住了，那天下着小雨，细针一样，扎的人很疼，我在楼顶，很多人围在下面，有在惋惜的，说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想不开了？还有职责的，说我妈妈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什么还要给她添麻烦，太不懂事了，还有在我身后的，我妈妈烦人的大喊大叫，她咒骂着我，让我有种就跳下去，我跳了，世界终于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