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凝撑着伞径直飘向人群最后,众人目光纷纷追随而至。
灵珺子摸摸鼻子,尬笑两声,“千凝小友这是要去哪儿,秘境入口在这边。”
容千凝停步,伞面垂下的两道紫藤也随之转动,露出了巴掌大的小脸,琥珀色的杏眼,似天然璞玉又不失精明,嘟翘的红唇,几分灵动几分娇憨,自然微卷的长发凌乱而蓬松,垂在肩前的麻花辫上缀满五彩琳琅。
他迷惑又真诚,“排队呀。”大约是有些奇怪身为大剑山二当家居然问出这种清蠢的问题,左眼关怀右眼怜悯地慰问了其余五剑。
旋即径直走到队伍最末。
紫藤依次绕过浮云子、麦光、棠溪晏清,至宗清临时,柔软的花枝撩过他的手背,神奇的念头闪现,宗清临反手绕三圈于四指,拇指捏住紫藤,轻轻一拽,像是揪住了狐狸的尾巴。
容千凝顿住,就着牵拉的力道,灵巧转身,琥珀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宗清临心头一跳,橙衫麻花辫,这相似的装束让他莫名想起浮雪宫的那位老祖。犹豫一瞬,目光游离向下方沉去,他记得那位老祖的小腿上有朵……
身上的仙袍约是有些宽大,拖着长摆,将容千凝包得严严实实。
那股奇异冲动来的快去得也快,宗清临蓦地丧失了考究对方身份的兴致,他有些惊疑,这念头为何莫名突生,又多了几分谨慎与疑虑,松开了缠绕的紫藤。说时迟那时快,一根紫藤应声而断。
糟糕!
宗清临捏着花藤尴尬地笑笑,然后手一抖……他望着光秃秃的山海流云伞,心虚地捏了捏耳朵。
容千凝默默地瞄了眼宗清临手背上的紫藤,又看了看秃了一角的伞面,垂下杏眼,似是耷拉着一贯嚣张的狐狸耳朵,一言不发地站到队伍最后。
宗清临感到不妙,他素来有恩必报有仇待议,吃软不吃硬,本以为能面呛五衍仙盟,令灵珺子与岚月卿都吃了瘪的浮雪宫小祖宗会是个飞扬跋扈得理不饶人的主儿,他已暗自合计如何赔罪,现状却出乎意料。
他捏着紫藤只得郑重道,“我会修好它,一定。”
容千凝抿抿唇,突然露出天真不谙世事的笑,他上前几步,宗清临连连退后,晏清急忙转身撑住他的背,一手护在宗清临身前,一手拽住下滑的斗篷兜帽。两人似是被妖艳厉鬼逼入死角的纯情小道士,如临大敌。
却见容千凝凑近了几分,红唇轻启,他的声音细不可察,但宗清临却读懂了他的口型。
“听说你很会做炉|鼎。”
轰隆——
脑子里炸开烟花的不止宗清临一人,浮云子“哟嚯”一声,一脸戏谑玩味状,晏清赶忙扯着他的袖子低声解释。
苏苏拽着宗清临的小辫子炸了毛,“什么!炉|鼎!宗清临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说好的无情剑道呢……这都碎成豆腐渣了!”
宗清临耳根通红,慌里慌张地看向四周,见众人目光仍然停留在十七等人身上,这才稍稍松口气,“师父我可以解释的,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误会!”
此时,人群分成两拨,空出了一人行的小道,闻人雅澜凌波而来,他落于容千凝身后,淡漠的脸上唯有波澜不惊。
他淡淡解释,“我所修行的丹诀利于调息,后进秘境无碍,诸位道友先行。”
见状,十七、雪方池、别石见等人也纷纷前往队伍末端,或翩翩有礼,或端方雅致,或和风细雨,或大气凛然的姿态自是令众人多了几分好感。
毒不道也想凑个热闹,被他家姑祖母揪着衣领扔到了山林小道上,其他人纷纷跟上。小门小户嘛,没资格惺惺作态,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至两个落日后又朝阳初升,漂于桑莲灵池的浮槎上已挂满了仙门百家的玉牌,各家领队携门徒下榻浮宫,秘境外独剩宗清临等人。
容千凝不知何时闪到了问仙弦的身旁,虽然他们二人,一人以伞遮面,一人白纱覆眼,但宗清临莫名觉得他们正盯着自己并指指点点。
但这并非是他只觉四面皆敌的缘由。
容千凝撑着伞溜达溜达走后,他背后站着的正是闻人雅澜。身前晏清克制自持,身后闻人冷漠如霜,左侧院长挥着拳头直呼加油,右侧五衍仙盟死亡凝视,头顶苏苏还在叽叽歪歪虽然他的无情剑道刚开始就碎了一地但还是可以糊一糊粘一粘拼起来再用用的别放弃治疗啊喂……
溪山水镜缓缓释出绿光,浮云子对着麦光挥了挥手,后者四腿发力,猛地一蹬,蹿至高处。晏清掀开斗篷,银白劲装包裹着挺拔的躯体,高大俊美坚毅沉稳的青年着实令人眼前一亮,就连雪宗主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只是随着晏清纵身跃起,扬飞的马尾引得右侧一阵轻笑。
不知是谁说了句,“是那个学院啊……也就那老东西干得出来这种事。”
雪宗主有些惋惜,“这么丢人的八个字缝在身后都没意见,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看这健壮有力的身体,若是在我刀谷,我必然尽力培养。”说罢,还挑衅地瞥了别宗主一眼。
岚月面色冷峻,弹了弹手指间缠绕的银线,闻人雅澜眉心一紧,鬓间传来的刺痛如动物起伏的心脏一跳一跳,他抬首望向高居于上的师尊,后者眼神游移,凌厉森然的杀意在其双眸中迸发。
闻人雅澜攥紧手指,温顺地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