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方池如芒在背,他吞了吞口中唾沫,颤抖的唇角将他的不安与恐惧暴露得彻底,“清临,飞梦……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有必要仔细查一查,你们可以再盘问盘问我啊,总不能,总不能单凭晏清说的话就直接判了我死刑吧。”
“况且,他的状态你们也看到了,棠溪晏清连话都说不整了,他说是我就是我了么?没准,他是故意的呢!”
此话一出,宗清临与伶舟飞梦同时面露不虞。
大意了。雪方池额角流下一串冷汗,“我的意思是,晏清的状态你们也清楚啊,这很有可能是掠水藤和魈的主人在背后恶意操纵 。”
宗清临漫不经心地转动竹支,“没关系,试试而已。如果不是你,再杀别石见也不迟。”
别石见一瑟缩,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雪方池两颗眼珠子缓缓向下转动,锚定在寒光与锋芒之处,他缓缓抬起双手摆在耳边,目光澄澈,明明是一副求饶作派,却又从容如常,云淡风轻。
“你并未相信晏清失智之语,可同样是怀疑对象,我的死亡将是百分百,而别石见却尚有一半生机。这可不公平。”
“但,即便你把这尊杀人不见血的神兵怼到我脸上,我依然认为你不是肆意滥杀之人。我只想知道,我自认先前所行还算合情合理,所言亦能自圆其说,究竟是哪里让你生疑,决定将这绝对死亡赠与我?难道真是因为我被棠溪晏清点了名,所以选择先杀我?那我死得可真冤啊。”
宗清临手指轻抬,竹尖掠过雪方池的鼻尖与眼帘,稳稳刺中他的眉心,“别石见确有可能觊觎晏清却尘犀传承,而你撇开岚月密令,与晏清并无直接利害关联。”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
“可有一事,我并未如实相告。”
雪方池心中一个咯噔。
“那日与黑衣人交手,你随岩浆沉入山底,我追随而至,见有青蓝结晶覆你躯体,逼近口鼻,情急之下,我敲碎了结晶,却并非是为救你。我灵力未散,自能察觉青蓝结晶是为修复而非攻击。我没告诉你们的是,那结晶之中,还有缕缕金光,那是属于晏清的灵力。”
“什么!”伶舟飞梦诧异道,“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开始怀疑雪方池了?”
宗清临摇头,“我从未信任雪方池,谈何怀疑?他的谎言和说辞将真实的目的一层一层包裹在莲瓣之下,唯有一叶一叶拆穿他的虚假之言,才能窥探到真实之面。我没有兴趣玩这种猜来猜去的无聊游戏。”
雪方池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清临,有没有可能,那是栽赃陷害呢?这不是我用以脱身的说辞,而是你提到青蓝结晶时,我突然想到的可能。我又不是兽王血脉继承人,我对却尘犀毫无兴趣可言,棠溪晏清于我并无价值。说得直白难听些,我的修为比棠溪晏清高,就算我想通过手段,夺取他人力量,我也看不上棠溪晏清啊。你能亲眼目睹棠溪晏清的力量纠缠在我身上,未免太过巧合。不要忘了,在须臾空间外,与你我大打出手的那个人尚不知所踪。”
宗清临漠然道,“你想说,那个黑衣人是别石见?”
雪方池认真道,“非也。此前我与别石见互相辩驳数轮,我二人说辞中,皆有合乎情理之处。于是我突然想到第三种可能,我和别石见都是冤枉的,真正的幕后之人,还在暗处看着我们。他肆意引得我们互相猜忌,互相攻击而削弱实力,最后把我们一网打尽。”
伶舟飞梦和别石见都陷入思索,雪方池见状,乘胜追击,“我即使灵力匮乏,但身上仍有诸多法宝,清临你想杀我,也不是易事,更何况,你杀了我,棠溪晏清的诅咒仍未解开,你要接着杀别石见么?她也不是束手就擒的小白菜,你花了大代价解决我二人。若暗中真有人伺机而动,就凭重伤的伶舟飞梦和力竭的你,又能走多远?”
见宗清临仍不为所动,雪方池指着晏清赶忙道,“方才我也是被晏清这模样吓着了,这掠水藤看着厉害,宿主被夺取的血肉,化为某种特殊的状态,融于藤蔓之中,只要赶在下咒之人取得掠水藤加以炼化前,破了诅咒,晏清仍能修回原身。”
闻及此,宗清临目光微沉,瞥向别石见,后者赶忙点头,示以肯定。他旋即反手收回翠玉竹支。
雪方池勾了勾唇角,“那我们还是结伴而行,若凶手在我二人之间,我与别石见仍可以互相监督,互相牵制;若凶手为第三人,真打起来,我们胜算也会更大些。你们说呢?”
伶舟飞梦嘴角抽搐,“正话反话都让你说了,那还能如何?”即便对雪方池心有芥蒂,但伶舟飞梦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眼见危机似乎解除,雪别二人皆是松了口气,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融动,清冷淡薄的风拂走些许凝重与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