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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在死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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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而滚烫的窒息感快要淹没了他,拼着最后的意志,卡车将自己挪到了黑暗的一角,在愈发黯淡的周遭里大口大口的置换气体,试图稍稍缓解痛苦。

他没有关注无形之风,风反倒自己移了过来,它停在离线束不远的地方,像是一个正靠着他坐下的陌生人,这位陌生人侧身俯查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你呀,小卡车。”

协议是不能说话的,他想要表达什么,只能把文字推送到线束的眼前,指点也好,骂人也罢。但活着的,或者曾经正常活过的东西,总是希望自己是能够开口说话的。

“我就不问你感觉是否还好了。”

他的声音很有韵味,带着一种年长者的平静与睿智。

线束大口的喘着气,回答不了神视,但脑海中竟然还有余裕去感知,从风到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藏在其后的生命体的真实身份,所有的协议里,表露出有自己思想和智慧的存在只有一个——神视之镜。

神视之镜也没有隐瞒身份的意思:“我都说过了,宇宙大帝有那么多,你何必跟那一两个过不去呢?他想要占据你的身体,你打不过他,就往上爬呗,爬啊爬啊爬啊,终归还是有出路的。就非要硬来。”

“…攀…升…?”

神视有点惊讶于对方还能搭话,怕他是因为正处于回光返照之际,转眼就死了,连忙给出回答:“对对对…不对,我告诉过你吗?你从哪儿知道的?算了,反正你也快死了,我不问了——就是攀升。”

真有趣啊,神视忽然想到,那么多的多元宇宙,那么多境遇生平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竟然都不约而同的给这一条路取了一个完全相同的名字。

不过想一想,这两个字倒是世间最贴切的那一个。

攀升。

精神的世界比物质的世界宽敞多了,个人的精神空间不过是星系中一颗渺小无比的孤岛,上面有大气,有星云…不知连通到哪里,维度包裹着维度,广阔无边。

所以想要去往更高的纬度,超越物质,超越生命,俯瞰命运,就要从自己的精神世界启程,带着自己的精神根基,不断向上。

两手空空的往更高处爬。

把自我栽种在更高的地方。

除了那份自己外,什么也拿不了,任何携带物都是重担,不分昼夜,不能停歇,没有任何能下去的路,星云迷茫而孤独,宇宙危机四伏,各种各样的痛苦绵绵无尽,精神备受各种难以想象,毁灭般的折磨。

远离了最初的园圃,斩断了最后的退路,意味着这场征途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想要结束这一切,只有一种办法——松开你的紧紧抓握的手。

但这同样不是解脱。

等你真正做出了这个选择的那一刻,你才会发现,比起永无休止的坠落,挂在有凭依之物的石崖上的日子,简直能算是天堂般的美境。

就算是神视之镜,每每回想,也都怀念的潸然泪下。

神视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唯一的听众在一旁痛苦的喘着气,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也许是良久后的良久,也许只是片刻之后,小卡车停顿了三次,终于赶在彻底窒息之前,用包在嘴里的气,把想说的话吐了出来:

“你…”

“你什么?”神视坏心眼的打断了他。这一口气又被线束措不及防的咽了回去,引起卡车的一阵呛咳。

他咳的撕心裂肺,神视在一旁看着,竟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他欺负一个弥留之人干什么。

“行吧,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神视叹了口气,“…真不想回答啊,不过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得让你做个明白鬼。”

这句话的意思表达无误,就是有点过于反派了。神视假装没看见线束艰难向他抽来的一眼,继续道:“是,我也爬过。”

多新鲜啊,一道寄居在别人脑海里的程序,一个往前往后都看不到的,无我的东西,竟然也曾经拥有过属于自己的生命,有过那道‘灵魂’。

是的,他活过,作为一位赛博坦人。

而那并不算一段难熬的日子。

一如每一铸宇宙所走过的同途一样,战争连绵,霸天虎与汽车人的争斗激烈而残酷,让供养他们生存发展的母星成为了一颗难以逃离的绞肉机...

关于这段时光,神视忘记了很多本该铭刻在心的记忆,却至今还鲜明记得生命从掌中流逝的时刻。

无可奈何,沉默,沉默,以医者对生命的敬仰之心,为那些离去的患者无言默哀,再投入到下一场争分夺秒的挽救之中,这就是在战争阴雨笼罩的无天无日之下,充斥在他每天生命的事物。

那时,他就不断的体会到绝望的含义,希望顷刻间就会破灭,自我却可以磨砺牢固,这让他很快学会抓住事物的本质,在每一次内心的崩解之后都把自己往上推上一点。终于,黯淡的四周光景包裹住了他,他找到了自己的内心世界,知道了生命应该如何蜕变羽化,成为更高

——攀升。

他的火种伴侣死在了战争里,因为措不及防的同僚内讧,就这么一个简单到可笑的理由。

攀升吧。

如果爬的更高,才能成为更高层次的存在,才能脱离□□,脱离物质,挽回生命的话。

那就攀升吧。

他的世界没有什么好留念的,神视携带着自己,很快脱离了原处,前往茫茫的精神宇宙之中。

多元在维度的包裹下散发出错综之光,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早已回想不起自己在那段攀升的路程里,究竟看到了又面对了什么,只记得活了又死,死了又活,活活死死,支离破碎,却还要假装自己是完整的,是牢固的。

精神虽然远比□□要坚固,却还是有能够承受的极限。

但等神视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祂已经爬的太高了。

“多么奇妙。”

那又是在很久以前了,他那把霸天虎标志戴在脸上的恶友用咏叹诗的语调,去称赞一位死去汽车人被缴获的收藏品。

他的朋友虽然性格扭曲变态,却还算的上是学识渊博,很快就认出了标本盒里承载的物种的原生:“蝴蝶啊。”

“一个完全变态,也是对自己最残忍的物种,每个阶段都在彻底抹消自己原本的存在形态,融化身体和内脏,再用心脏去重组,用死亡去堆砌出新生,谓此破茧。”

他叹谓:“原本之我,倒还是现在之我吗?”

那时,神视之镜尚且年轻,没能从对方感叹的语气中听到冥冥之中乍现的命运之音,只当对方又在发病:“是是是,你最变态,行了吧。”

...

他消解了自己的身体,融化了内脏,不断抛弃原本的自我,抱着以死求生的决心,力求在每一个阶段都完全改变自己的形态,重新长出更坚硬的甲胄...

“有点太过抒情了。”神视之镜突然停了下来,“就讲到这儿吧。”

作为一缕风的好处就是,内心的波澜不会在无知无觉间反映到并不存在的脸上,这让他无需做任何表情管理,声音也仍旧平静:

“在未走而当走的路到来之前,提前步入无知又无味的死亡,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晚安吧,小卡车。”

“… …”

神视:“… …”

线束:“… …”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会儿,都觉得气氛尴尬,半响后,神视终于沉不住气了:“你怎么还没死。”

小卡车侧头蜷缩在角落里,已经闭上了眼睛,眼看着已经开始喘着最后一口气,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口气却被他越喘越平稳,越喘越有力,四周已经暗至了极点,再无向下的余裕。

也因此,光明竟然有重新亮起的趋势。

无形之风抽出了一点精神触须,把小卡车的脸往自己的方向掰了掰,终于看到了这卡车脸上一点若隐若现的笑意。

“我不会死的。”

小卡车笃定道:“有二哥在呢。”

神视之镜:“… … ”

神视之镜:“你耍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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