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冷厉,但嘴角仍然带着笑意,“那你说说,以前的我会说什么呢?”
校医站得有些累了,他走到窗边,半靠着窗台,目光落在夜色中,窗外夜沉如水,黝黑眸子中不见一点光亮,似乎陷入了某段记忆。
整个人笼罩于一种惆怅又忧伤的氛围中。
过了许久,他才低低开口,带着难以言说的怀念,“如果是以前,你会杀了我。”
江凛不置可否,淡淡开口,“我有那么暴力吗?”
“何止啊,你以前凶残多了,现在倒是乖得跟头小绵羊似的。”
江凛,“我忘了,也不在意。”
校医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语气轻快,“别担心,无论你是否愿意,你会想起来的。”
“那借你吉言?”
“哈哈哈哈……”校医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我这可不是吉言,是诅咒,江凛,是纠缠你一生的诅咒。”
“我不在意。”
江凛回忆起自己睡着的下午,那段分不清是回忆还是梦境的片段,现在已经十分模糊,记忆中只剩下那场吞噬一切的大雪,和那个在雪地中向自己跑来的孩子。
江凛对于前半辈子的记忆是模糊的,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流浪,无数次死里逃生,无数次恰好从污染区逃离,在逃亡中,他失去了所有,他记得自己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至于爱人……
他好像没有爱人。
活在浑浑噩噩中的人难以产生爱这种情绪,甚至对爱这种感情嗤之以鼻,连活着都是奢望,怎么谈爱呢。
江凛对自己有一种很奇怪的认同,他的一切记忆,从自己在那个小屋醒来开始,在此之前是一段模糊带着几个定义的空白。
所以生与死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如果能好好活着的话,那还是好好活着吧。
他注视着陆辞言的睡颜,唇角不自觉勾起,有股热流流过胸口,这样的感觉很好。
“你想激怒我,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江凛不咸不淡地开口,并没有特别的情绪。
校医沉吟一会儿,如实开口,“大概……是想看你失去理智的样子吧,说实话我还挺怀念的,像个不顾一切的疯子。”
话在舌尖绕了几圈,他说,“我很喜欢。”
“那你要失望了。”
他的目光落在陆辞言身上,“如果我杀了他,你会不会变成疯子呢。”
江凛没有犹豫,“不会,在这之前,我会杀了你。”
校医失笑,“还说不是疯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凛也笑了,目光如炬,“你可以试试。”
校医摆摆手,“你走吧,医务室要锁门了。”
“不过他可以留在这里,我会照顾他,毕竟甜甜的,和小蛋糕一个味道。”
江凛脸色黑沉,想要扯出抹笑,却笑不出来,“什么意思?”
校医耸耸肩,“你以为的意思咯。”
“不劳你费心,我会带走他。”
江凛诡异地冷静下来,他轻拍着陆辞言的脸,“陆辞言,醒醒。”
沉浸在睡梦中的人没有反应,睡得很熟,“醒醒,言言,我是你papa。”
无论他怎么呼喊,陆辞言都毫无反应。
江凛握着他的肩膀,狠狠摇晃。
他声音发寒,“你对他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哦。”
校医注视着江凛,面露嘲讽,“所以我说你现在像头绵羊。”
江凛冷笑,反问,“生气有用吗?杀了你有用吗?如果没用,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凛,你太正常了,正常得我有点不习惯。”
江凛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他拖着陆辞言的后背让他坐起身,温热的身躯软绵绵地贴在他身上,陆辞言身体暖暖的,暖到发烫,几十分钟前,怀里的人还懵懂无知软软地叫他papa……
江凛把手腕的发圈摘下,给陆辞言的头发扎在脑后,发圈上有个可爱的蝙蝠图案,江凛此前并没有过扎头发的经验,这个可爱的发饰更是给他增加了初次尝试的难度,他试了好几次,依旧很毛躁,扎好又松开,手也不知道怎么放了。
蝙蝠在手上划出几道白痕,江凛放弃了,转而拿出发卡,别在陆辞言两侧的头发上,那是两个小幽灵。
江凛捏捏他的脸,故作轻松地低语,哄着不会回应的陆辞言,“现在是小幽灵。”
“很可爱,可以分我两个吗?”
江凛冷冷瞥了他一眼,“我以为你已经滚了。”
“如果我说,我知道怎么让他醒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