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向城门方向,又道:“瑜城送来的书信中说,瑜城少主谢颜在前些日子的御魔中受了伤,至今未愈,特书信寻锦城,请城主替谢颜安排一处安静的住所,方便养伤。”
御魔受伤。
这与兴阳山上的事完全对的上。
瑜城如此书信,看来他的伤势恢复的并不理想。
“请瑜城城主放心,我会安排。”云颂应下,又有些担忧道,“那日得见时,他伤得极重,如今才过去半月,想来仍是重伤未愈。寻锦城灵力过盛,对重伤之人而言却是负担,不知,他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此处的灵力。前辈,我记得寻锦城丹房中似乎有些滋补的丹药,可助他稳固根基……”
“混账小子!你又如此胡言!”恒悟打断云颂的话,“且不说人各有命,他如今所经历,本就是所有修士的必经之路,身位仙门修士,若这点难关也需他人悉心庇护才能挺过去,那他还修什么仙,筑什么道?你能助得了他一时,何以能助他一世?难不成往日飞升之劫,你也要替他一一捱下?”
“您这嘴真是伶俐,我何时说要帮他挺过难关?说要帮他渡劫了?您知道我这性子,不过是见不得人流血,总是会担心罢了。旁人的命数,我当然是不会插手的!”云颂嘴硬。
“不插手最好,区区瑜城,还不配我寻锦城特令优待。我已吩咐下去,给他在见学弟子院中随便寻了处地方安置。此事你不必管了。”恒悟说。
“知道了,前辈。”
恒悟前辈人很好,总替他处理不少麻烦事,可有一点,前辈独断得很,许多事几乎都只是通知,不会过问他的意见。
不过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事,没必要计较。
倒是再留下来,说不准前辈还要唠叨。
云颂挪了挪步子,准备跑路。
“前辈,冬至已到,我该去城门口迎十四城的修士入城了。”
他还没跑出两步,身后恒悟又是“咳”了声。
云颂身子一僵,放下动作。
“云颂。”
果然,前辈喊住了他。
“前辈还有什么吩咐?”云颂苦着脸回头。
“端好你城主该有的的架子,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你这一年之内,都别想再去浮沉世!”恒悟威胁。
云颂立刻站直了背:“前辈放心!装高手摆架子这种事,我最擅长了!前辈,昨日寻锦城又接到了浮沉世的求助,那我若是做好了您所说的,今日迎完新入城的修士,我是不是就可以……”
“滚吧!”恒悟不耐烦道。
“谢谢前辈!”
云颂笑着跃了两下来到门口,又猛地停住步子,立刻端直身子,稳步一步一步朝城门口走去。
·
寻锦城见学,虽各城只容许一人前来,但因为许多城前来的都是城中身份尊贵的世家少主,家里多会派家奴前来帮忙打点,于是寻锦城也特别规定,各城可派一位随从跟来,但只能待至多半日,帮助家中小少主收整好东西就立刻离开。
白衍就是如此。
一是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
二是谢家小少爷被娇养惯了,这样的场面,自然是少不了仆人跟着。
这一路上,谢家就派了八名修士,护送小少爷驱车来到寻锦城。也是做实书信之中所言,小少爷重伤未愈,不能御剑的说辞。
不过因着规矩,马车在城门前停下,其余修士只在城门前等候,由谢家掌事家仆扶着白衍下了车,送入城内。
一进城,白衍便觉心头血一阵上涌,胸腔内的气流压得难受。
他本想下意识压下去,逼着自己适应。
因为他知晓,这是寻锦城灵泽太盛的原因。只要撑过最初一阵痛苦,便不会再难捱,长久留在此处,必会对他伤势愈合大有好处。
但,他余光很快瞥见,谢家掌事家仆的目光诡异的不看前路,却落在了他脸上。
按他们口中谢颜的性子,可是绝不会忍气吞声。
他不多思索,立刻痛苦的蹙起眉,捂着自己的胸口,朝掌事家仆倒靠过去。
“少主小心!”掌事家仆抓住他的胳膊扶住他,眼里那审视终于散了,假惺惺地关切道,“少主,这寻锦城灵泽过盛,您又重伤未愈,难免会觉得承受不住,老奴知道您此刻很是不适,可仍得忍耐才是。这寻锦城见学的机会,是家主费了百般力气才为您争取来的,您可千万不能浪费家主的一番苦心。”
白衍一甩脸色,闷闷道:“知道了。”
“辛苦少主。虽说此事情有可原,可您已出了瑜城,家主不再能时刻庇护您,您也不能再如此娇气了。”掌事家仆又唠叨着。
白衍装着极不耐烦,不再接话,故意挣开掌事家仆的手硬撑着向前走了两步。
看这掌事家仆的表情,他的表现应是过关了。
这掌事家仆说是照顾他送他来寻锦城替他打点,实际上是为了监视,看他的言行举止可有偏差罢了。
只要在他面前,再混半日即可。
寻锦城如此厉害,可不是瑜城能随意安插手眼的地方。
过了今日,他只要小心,不被赶出瑜城即可,再不用像在谢家那样辛苦做戏了。
他这么想着,一抬眸,眸中忽然落入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翩然胜雪,身姿卓然,矫如青松。
那人亦回眸看他,只远远淡然一眼,却清冷而遥不可及。
那是,他梦中时时得见,脑海里常常忆起的,那个人!
那个,他唯一记得的,对他极其重要的人!
白衍脑海中思绪断了片刻,再回过神来,他已忘却了周身不适与疼痛,朝那人飞身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