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何欢儿回想了一下,“那个哑女……就是阿颜?”
皇甫余笑道:“姑娘果然聪明。方才那位说话颐气指使的,便是至今不忘公主梦的霓裳。”
“在篝火中放虫卵害少主的,是霓裳吧?”顾子宁问。
“那种恶心的虫子,是霓裳的宠物。”
顾子宁一脸嫌弃,咬牙道:“妖女!”
“一个身体里,装着两颗半魂,也真是奇事!”何欢儿连连啧舌,“不过,阿颜的舌头……”
“霓裳的乌团进入阿颜的身体,很快便发现阿颜与她共用一具身体。她害怕阿颜向旁人道出她不光彩的过往,便割下了舌头。”
顾子宁的双眉拧作一团,心惊不已。“她真是下得去手……!”
“至于这位黑将军……”皇甫余一指地上的中郎将,“是在下将他制成了‘具’。”
“你……”顾子宁忿然作色,“果然是个邪恶的妖人!损人无德!”
“小修士,黑将军已死,在下不过是利用了一具尸体,严格说来,并不算损‘人’。”
“人死当入土为安!何况,他还是一位忠勇的将军,为了你皇甫氏尽心尽力,死而后已。你不敬重他也就罢了,居然将他制成尸具,良心何在?”
皇甫余凝视了顾子宁片刻,故作委屈地说道:“小修士,你对在下的成见很深啊……黑将军一代神将,在下对他敬重有加,不想他埋入地底化作枯骨,故而才……”
顾子宁把头一扭,掷地有声说了八个字。“无理狡辩,一派胡言!”
皇甫余委屈的目光移向了顾子期。“顾少主,神剑门的年轻一辈对长者是不是少了些尊重?”
何欢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侯爷,现在怎么以长者自居了?你畅游鸳鸯帐之际,怎么不想想你的年纪?你可是比那些姑娘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老呢!哈哈哈……”
“在下容色青春,虽历经世事沧桑,仍是少年心性,与芳龄妙女最为相配,何老之有?”
何欢儿对他深深鞠了一躬。“这位老人家,一张巧舌如簧,小女子甘拜下风。”
顾子宁敬佩地望着地上的中郎将,问了一句:“那位将军的具引是何物?”
皇甫余坐回竹椅,仰面喝下一口酒,随口说道:“霓裳的半魂。”
顾子宁与何欢儿齐齐发出一声“啊——?”
“哈哈哈……”皇甫余颇有兴味地觑着两个人,卖起了关子。“你们想不想知道原因?”
何欢儿如捣蒜一样点了几下头。
顾子宁鄙夷地看了皇甫余一眼,倔强地把头别向一边。“总归不过是些妖法邪术,听了要污耳朵的。”
“那在下就说给这位姑娘一人听,小修士你千万把耳朵捂严实,不然可就要弄脏了。”
顾子宁没动,他的头依然别向一边,但却竖起了耳朵。
“在下之所以用霓裳的半魂做魂引,是为了救阿颜。霓裳的乌团住进阿颜的身体之后,不知是霓裳有修行的禀赋,亦或是千面□□做了什么手脚,在下发觉她有了法力,并且一日千里,逐渐开始侵蚀阿颜的半魂。阿颜变得惶惶不可终日,经常无缘无故尖叫,甚至自残身体。”
“霓裳公主能把魔物召唤出来,必然不是等闲之辈。”何欢儿道。
“阿颜的光婴与法力日进的霓裳,这两颗半魂在一具身体里拉扯不休,难分胜负。在下担心这样下去,阿颜这具身躯最终会被撕裂,于是,才想出了这个办法。黑将军听命于阿颜,借霓裳的法力活动,成为了这个山障的守山人。”
“不对吧?”何欢儿微微皱着眉,“看方才的情形……这铁将军分明是听霓裳公主的话行事,而且,霓裳照镜子昏死过去以后,铁将军也不动了。”
“不错!”顾子宁点头附和,“还有,这长枪将军不仅打伤少主,进山后又在山路上拦截我等,这些事不像是善良的阿颜姑娘做出来的。”
“小修士,原来,你都听着呢!”
顾子宁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要你管!快说!”
“其实,这是整件事最怪之处。”皇甫余面色凝重地晃着酒壶。
“霓裳的乌团作为‘具引’,困在了阿颜的梦境中,并不能使唤阿颜的身体,而黑将军成为‘魂具’,无知无觉,与阿颜同睡同醒。黑将军与阿颜二人协力,共同守护山障,保护百姓。”
“保护百姓?”顾子宁不解地问道,“这座山障里还住着普通百姓?”
“非也,非也。这座山障虽隐秘,可是偶尔会有百姓误闯进来,在密林中迷失,或是被乌团附身,都是这二人出手相救。多亏了他们二人,这二百年来,与周边百姓相安无事。直到……大约半年前。”
“异变是从山障开始的。这山障本来只是为隔绝外界侵扰而布置,以阻挡世间好事猎奇之人,毕竟,此处住民都是些前朝的残魂,这离宫其实只是一座坟墓而已。”
“然而,这半年以来,频频有百姓闯入山障,黑将军与阿颜却视而不见,任由他们的魂魄被乌团吞噬。诸位在密林中所见到的四处飘浮的乌团,全是这半年间才出现的,以前从未有过。”
“我昨日在离宫下的一个山谷,也见到了一个乌团。”何欢儿道。
皇甫余面色愈发沉重。
“这就是第二个奇怪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