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儿担心顾子宁久淋念雨会丧失心智,便冲到殿外冰冷刺骨的雨中,去寻顾子宁。
顾子宁并未走远,他站在殿前一片汪洋的大坑前,浑身淋得水湿,哭得甚是伤心。
何欢儿拉他回去,他怎么也不肯。
“子宁小修士,你在这里哭倒也没什么要紧,不过……你家少主可还在殿内睡着,他旁边就是那个鬼侯爷,你放心?”
顾子宁全身剧烈地一抖,二话不说跃上台阶,眨眼间就奔进了大殿。
何欢儿轻笑一声,耸着肩打了个寒战,正要往回走,冷不丁听到了一声低吼。她吓了一跳,立刻竖起耳朵,然而,在四面合围的暮色中,唯有漫天遍野的雨声。
大殿之内,顾子期醒了。
他一脸不悦地盯着皇甫余,而皇甫余正在讪讪陪笑。
“顾少主,在下一时失言,说中了小修士的心事,不想却惹恼了他……还请顾少主莫要见怪。”
顾子期不理他,转头拍着顾子宁的肩,温声道:“子宁,外人所言,不必过于在意。都怪我睡得太久,辛苦你了。”
顾子宁拼命摇着头,又掉下了眼泪。
“你去睡一下吧,我来守夜。”
“少主,我不累。”
“听话。”
顾子宁顺从地躺倒,身体挺得笔直,双手交叉放于丹田,很快,他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而绵长,平静地睡着了。
何欢儿笑道:“顾少主,侯爷欺负小修士的事,小女子可以全盘告知,你想不想听?”
“子宁哭,只会为一件事。”他垂眸看着顾子宁的睡脸,语气中满是爱怜,“他一直很介意上次剑祭落败一事。”
“侯爷,你是怎么知道小修士有这个心结的?”
“在下只是道听途说。”
“哪一道?哪一途?竟能听得到这样的细闻琐事?”何欢儿戏谑地笑着,“侯爷不妨告知一声,小女子也好前去蹲守蹲守。”
“哈哈,姑娘说笑了。”
何欢儿挪了两下,挨上了顾子期的肩,故作神秘地小声言道:“顾少主,这位侯爷说不定在你神剑仙门安插了眼线,你还是提防着点才好。”
顾子期漠然道:“我神剑门的眼线又何止侯爷的人。”
小官猛然从背后扑上来,一下子把何欢儿撞出老远。小官嫌恶地斜瞟了她一眼,伸手掸了掸顾子期的肩。
“脏!”
何欢儿气到眼前一黑,骂道:“你这个臭男人,实在欺人太甚!小女子已是忍无可忍了!我跟你拼了!”
她跪爬了两步,一颗头冲着小官撞了过去。
顾子期一伸手,拦下了她的头。“我代他道歉。”
何欢儿一听他的声音,一腔怒火顿时消了大半,借势揽上他的手臂,矫揉造作地说道:“顾少主言重了,区区小事,何须道歉呢,呵呵。”
小官“嗷”一声扑上来,狠狠将她的手从顾子期身上扒下,口中嚷嚷着:“丑八怪!贱女人!我要剁了你的脏爪子!”
他手劲奇大,何欢儿挣不脱,冲“素娥”大叫:“你家汉子你不管了?”
“素娥”听到她的叫喊,迅速滚爬过来,露出獠牙,对着小官的脖子就是一口。
小官一声惨叫,往颈后一摸,摸出一手血,他瞳孔一震,全身剧烈地抽动两下,竟然生生厥死过去了。
顾子期无奈地一闭眼,随后,拿了些金疮药,仔细地敷在了小官的伤口上。
“素娥”吐着舌头,嘴角挂着一道血迹,狰狞地怒视着为小官敷药的顾子期,但是却没再往上扑。
何欢儿揉着险些断掉的手腕,神情幽怨地瞅着小官。“侯爷,这郝剑师会不会也变异了?”
“郝大剑师修仙多年,自有灵光护体。乌团虽说一时压制了他,但是要想吞噬他的魂魄,绝非易事。”
顾子期问道:“若是师叔身上的乌团一直不除,他会如何?”
“这个……在下也不知。道行深厚的仙修被乌团附身,在下是头一次见。”
何欢儿忍俊不禁,嗤笑道:“当初在密林,郝剑师还一本正经地训导子宁小修士,说他年少,最容易招惹乌团上身。如今,这脸打得可真是响亮!哈哈哈……”
皇甫余不顾阴风冷雨,仍旧风雅地摇着折扇,饶有兴味地看着何欢儿。
“姑娘,你一个不修仙的凡人,在这山障里待久了,没觉得头昏脑涨,神思昏聩?四周普通的百姓误入山障的话,少则半个时辰,多也不过半日,要么疯癫发狂,力竭而死,要么郁郁惶恐,自尽而亡。”
“侯爷,小女子说过好几次了。小女子行善积德,自有老天保佑。瘴气、邪气、晦气、鬼气、妖气……凡此种种,小女子都无所畏惧。”
她眨眨眼,笑吟吟地望着顾子期。“小女子唯一抵挡不住的,唯有色气,尤其是顾少主这种出于天然而未染尘俗的色气……”
说罢,她笑得像一支迎风凋零的花枝,颤个不停。
“贱婆娘!”昏迷中的小官冷不防地吼了一声。
何欢儿陡然僵住,她看着小官,缓慢伸手去摸顾子期,刚要碰到,只听小官又吼了一声。
“脏手!”
“哈哈哈!”皇甫余抚掌而笑,“顾少主,现在说话的,应该是郝剑师吧?”
何欢儿眼珠一转,对顾子期狡黠地一笑。“顾少主,不如让小女子一亲芳泽,也许郝剑师一着急就夺回身体了。”
顾子期变了脸色,飞快地闪开了身子。“你休要乱来!”
小官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声:“我杀了你!”
皇甫余从旁笑道:“看来,郝剑师能被乌团小官寄身,绝非偶然,他们在护卫顾少主一事上,甚为契合。小官陷入昏冥,郝剑师恢复了一丝觉知,二人合力,无时无刻不在守卫顾少主。”
顾子期低眸注视着冉冉篝火,火光为他的脸涂上了一层红晕,霜雪般的面色柔和了几分,看着极是动人。
何欢儿双手托腮凝望着他,眉目含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