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一碰,光婴就会散去,成为万千光点。”
顾子宁眼巴巴望着殿顶一排排的光婴,眼角都要着火了。“这可怎么办?错过这个机会,到哪里去寻光婴?”
“……”皇甫余没有答话。
顾子宁神情颓丧,默默流下了两行眼泪。
顾子期有些艰难地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安慰道:“子宁,会有办法的,不要急。”
“侯爷,子宁修士才十五六岁,不过一个半大孩子,又心性纯粹,说不定光婴也不怕他呢。你何必如此小气,让他用一盏试试又能如何?”
顾子期摇了摇头。“这是一个驱魔的法阵,一盏灯也不能少。”
皇甫余笑道:“顾少主果然博闻多识,莫非曾见过驱魔法阵?”
“你是驱魔师,布下的自然是驱魔法阵。你方才在殿外一番布阵施法,就是为了引光婴前来。”
“驱魔师?”顾子宁满脸狐疑,“你……难不成修成了金仙不坏之身?可你明明修的是妖道!只有成魔一途!”
“仙道、妖道本为一道,一念之差而已。小修士,不论你以在下为何人,在下都只是在下而已。”
“侯爷,你当真有你所说的那般洒脱?”顾子期向皇甫余投过去一个冷眼,“你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
“真面目?”何欢儿上下打量着皇甫余,“侯爷,你原本不是长这个样子?”
“应该说,这是他原来的样子。”顾子期道。
这时,皇甫余背后的琴囊微微震动起来,发出了一圈炫目的光环。一路上,他这把琴片刻不曾离身。
“时候到了。”
皇甫余盘腿而坐,取出古琴置于双膝之上。琴上的丝丝银弦放出的明亮光辉,照得整座大殿亮如白昼。
他拨动琴弦,柔软细碎的光点从他指尖流出,随着雅正平和的琴音,慢慢悠悠向殿外飘去,飞进了夜雨之中。
一个女子婉转悠扬的歌声响起,萦绕在殿宇内外,如泣如诉,直抵内心最深最秘之处。殿外飞檐上的骷髅灯闻歌声而起,排列成行,宛如一群在夜幕中发光的鱼,上下左右地浮浮游游。
何欢儿在殿外驻足观望了一会儿,说道:“这情形……好像是一个看不见的女子在跳舞。”
“姑娘所言不错,在空中起舞的乃是在下的碧珠夫人。”
“那……这优美的歌声便是绛玉夫人的了?”
“正是。”皇甫余的眼中柔情似水,“在下这把琴中,安藏着两位夫人的魂魄。”
何欢儿心有戚戚地叹道:“一人抚琴,一人清歌,一人曼舞。侯爷的齐人之福,小女子今日终于领教了。”
顾子宁静静地听歌观舞,眼泪止不住地流。小官和“素娥”松开了顾子期,相互依偎着,俨然一对情投意合的夫妻。
不知何故,轻歌曼舞在前,顾子期的面色却一片惨白,连身子都在轻微颤抖。
一曲终了,舞罢歌歇。
暗夜中的阵阵低吼再无遗响,墨染的夜色澄清了许多。殿外除了雨滴落地之声,宁静得如同天地初开,万物未生。
空中的骷髅灯徐徐散开,在夜幕中渐飘渐远,殿内殿外又变得漆黑一片,仅剩一堆篝火有气无力地冒着火星。
皇甫余无比珍重地将琴收入琴囊,重新背于身后。
“那些光婴要去哪里?”顾子宁问。
“散到山障里邪祟聚集的角落。正是有它们在,这座山障才免于为阴邪之气占据。”
何欢儿从殿外进来,又往篝火里扔了几把骨头,在火边坐下了。
“侯爷,这张古琴是你驱魔的法器?”
皇甫余微微摇头。“这是一把乐器,不过,因为此琴乃是两位夫人的藏魂之所,只有今天这个祭奠亡灵的日子,在下才会用作法器……让她们与魂归幽冥的故人见一见。”
顾子宁问道:“不知你的两位夫人,能否驱走乌团?”
“在下的两位夫人生前都是凡人,并无异能。这古琴之中,也仅藏有她们的一缕残魂,说到底,不过是在下的一丝执念罢了……对郝剑师身上的乌团,无能为力。”
顾子宁失望地低下了头。
“子宁小修士,你不必灰心。我见过一个光婴,不怎么怕人,还与我说过话呢!若是找到它,一定能驱走乌团。”
皇甫余、顾子期和顾子宁三人的目光同时向她聚拢而来,她不由地身子向后一仰。
“三位,你们不是要吃了小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