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地望着两张熟人面,何欢儿感慨不已。
“冷烟二位姐姐,你们死后,也如活着时一般纠缠不休,真不知该说是可怕,还是可怜……”
“这两只狐狸精也是春宫门的人?”郝龙阳眼中崩出了火星。
“郝剑师,她们二人已经死了,如今只不过是两具活尸。”
“这两只春宫的骚狐狸为何会来到这座离宫?”
“人亡事了,不必再提了。”
顾子宁道:“少主,这门户大开,分明是在邀我们进去。怎么办?”
顾子期握紧飞霜剑,冷声道:“有人相邀,自当赴约。”
“世上千样好,比不上温柔乡。”何欢儿拍了下顾子宁,“小弟你初出茅庐,还是个雏儿,对你而言,这门内可谓是凶险万分,堪比刀山火海。”
郝龙阳一把将顾子宁拽到了身后。“淫窝出来的,倒教训起我神剑门子弟了,你也配!”
“郝剑师,你怎地不识好人心?小女子这不是关爱子宁小弟吗?”
“你休要一口一个小弟的!本剑师不认!”
何欢儿白眼一翻,道:“你认不认有何要紧?子宁小弟已经亲口叫了小女子‘姐姐’。子宁小弟以君子自期,说话当然作数!所谓君子一诺,驷马难追……是吧?子宁小弟?”
顾子宁憋红了脸,十分勉强地“嗯”了一声。
“子宁,不要被这个丑八怪牵着鼻子走!君子守信也要分人,对一个骚浪贱人,守信只会偏离君子之道!”
“君子应当一视同仁,怎么能见人下菜碟!那岂不成了小人?”
“你出身贱门,也有脸谈论君子小人!”
“……”
在飞来飞去的唇枪舌剑中,顾子期微微摇首,迈步走向了敞开的大门,顾子宁仿佛得了大赦一样追了上去。
冷烟二人回转身,款步婀娜地在头前引路。
穿过两重红纱帐,一座红锦铺地的高台映入了眼帘。
台上设有一张宽阔的坐榻,榻后竖立着一扇高大的屏风,屏风上满是蓊郁的树木,枝叶间簇簇红花正在怒放。
一个红纱罩身的女子端坐于坐榻一端,身边一张小几,几上放着两只金色酒杯。小几另一边,空置着一个大红色的锦垫。
“川郎,你终于来了。”
这是听过一遍就绝不会忘记的妙音,具有蛊惑人心之力。
千面□□。
她向着那个大红锦垫一指。“川郎,过来坐。你我喝过交杯酒,便能正式结为夫妇。”
“李家小姐在何处?”
轻柔妙音瞬间变得如同裂帛一般尖锐。“川郎!你见到奴家,一张口却先问别的贱人,实在让人心寒!”
“我不是川郎。”
“川郎,你不必哄骗奴家。奴家认得你的剑,毕竟,奴家在这世上所见的最后一眼,就是你的飞霜。”
何欢儿愣了一下。“你……真的瞎了?”
千面□□微微偏了下头,缓声道:“你……是那个丑女人。”
何欢儿不由地一股无名火起。
自从她变相之后,不论男女,是人都要嘴她一句“丑”。丑便丑了,她倒不是十分挂怀。只是,旁人见她,诸事不论,张口先来品评她的容貌,似乎一个女子只要貌丑,其余一切便不值一提……
这让她很是不快。
天下丑男亦多,又有多少人以美丑论英雄?丑陋猥琐又自高自大的男人何其多!其中不乏有人以貌寝为荣。
丑男比丑女高贵在何处?
面对此等不公,她何欢儿不想认输!
何欢儿没好气地回了一声:“你不是瞎了吗?怎么知道本姑娘样貌如何?”
“你声如哑锣,必是丑女无疑。”
何欢儿不甘示弱。“那你藏头遮脸的,想必也是丑得见不得人喽!”
“放肆!”
伴着一声尖利的怒喝,一道黑气射向了何欢儿。
顾子期长剑一晃,一道寒光飞出,与黑气纠缠着冲向空中,轰隆一响,从头顶掉下不少碎石来。
“川郎,你竟护着一个丑娘?”千面□□身子抖似筛糠,声音凄厉无比。“奴家……奴家好恨啊!川郎!奴家要的东西,绝不放手!百年前的大婚之礼,是你欠奴家的!你得还!”
乍然风作,在灯烛尽灭的瞬间,何欢儿看到一块红绸飞向顾子期,她什么也来不及想,纵身扑了过去。
那块红绸死死裹住了她,一股猛力将她凌空拽起,又轻轻落下。她闻到玉庭树叶的清香弥漫在红绸间,骤然惊悟——
顾子期与她同在红绸之中!
玉郎身旁死,做鬼也风流!
一切忧惧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她的心中只剩如潮的狂喜。
怎奈红绸缠得太紧,她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紧紧贴住顾子期,咧着嘴傻笑。
“川郎……”
随着千面□□温柔似春水的一声低唤,红绸被豁然撕开,甘醇的酒香飘了过来。
“川郎,来,你我饮了这杯酒。”
何欢儿心念一闪,伸手取走了迎面递来的酒杯,与千面□□手臂交叠,喝下了时隔百年的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