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龙阳眼中忽然泛起浓浓的忧伤,生硬地把脸扭向了山壁一侧。
何欢儿不自觉低下了头,有些心虚地挠了挠鼻子。
顾子宁道:“师叔,活尸一事已了,我们去向少主复命吧。”
郝龙阳点头,同顾子宁疾步如风往祭坛方向奔去了。
皇甫余向山道上方一招手,那个手持大片刀的四方脸汉子快步奔到了近前,恭敬地叫了一声“当家的”。
“王五,你对下面的伙计交代一声,让他们把这些尸体收敛起来,找一处向阳之地埋了,再烧些纸钱。”
王五答应一声,往山下奔,刚走几步,皇甫余又叫住了他,吩咐道:“古殿里剩下的半坛酒需运回酒坊,分装在酒罐里,贴上封条,交给出货的伙计,明日贩到镇上的酒铺。”
打发走王五,皇甫余又指着山道上剩下的十多个伙计,道:“你们跟着我,到祭坛上搬运女子的尸身。”
刚才与何欢儿发生口角的两个汉子惶惶不安,不时地拿眼角瞥何欢儿。
何欢儿并无心与他们计较,只是当二人从身旁走过时,她一时兴起,冷不丁对二人扮了一个丑脸。两个汉子被吓退了好几步,险些从悬崖边上掉下去。
“山道湿滑,二位大哥小心走路。”
两个人含糊地应着,匆忙跑到了皇甫余身后。
就这样,啼笑童子与何欢儿在前,皇甫余与十几个手下在后,一行人沿着山道迤逦往上攀行。
何欢儿回头瞅着皇甫余,道:“侯爷,你不仅是寻欢作乐的好色郎君,还是个滴酒不漏的财迷啊。”
“人生在世,要想快活,财色二字。在下这具行尸走肉,无心又无情,若是连资财也没有,靠什么去博得女子欢心?”
“侯爷,你怎么忘了?”何欢儿露出一抹坏笑,“你还有一张巧夺天工的嘴巴呢!这世上女子啊,大都是只听耳不问心的。”
“哎?听姑娘这话,怎么把在下说得好像那油嘴滑舌的登徒子?在下对女子所言,句句皆是真话,决无一句虚言。这天下的男人,要么有口无心,要么有心无口,在下不过是有心又有口罢了。”
“就在刚才,侯爷还说自己是无心之人,怎么一转眼,又变得有口有心了?”
皇甫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姑娘,莫要寻章摘句取笑在下了。”
顺山道拾级而上,不多时,一行人便看到了雨雾间若隐若现的祭坛。踏上台阶,浓雾渐稀,眼前变得清朗起来。
祭坛里寂然无声。
阿颜四脚朝天倒在一块大石头上,中郎将被斩下了头颅,戴头盔的脑袋和穿铠甲的身躯相隔一丈有余,淹没在乱石之间。
霓裳与李秀秀不知去向。
祭台的方形台上也不见十二乐姬的踪影。
顾子宁正跪在步辇边,脸上尽是忧虑之色,隔着纱帐往华盖里张望。
“少主!少主!”郝龙阳焦灼的呼唤从华盖里传出。
“子期!”皇甫余神色一紧,飞身奔向了祭台。
何欢儿愣了一下,也追了上去。“郝剑师,顾少主他……”
她刚一开口,华盖里便迸出了郝龙阳沸腾的怒吼:“都怪你!都怪你!让你护阵,你却跑去追别的男人!”
“我……”郝龙阳的话听着煞是奇怪,她却无从辩驳。
皇甫余捂住胸口,咳喘了几声,关切地问道:“郝剑师……子期怎么样了?在下……能否帮忙?”
忽然,华盖里传出一声抑住不住的痛吟。
郝龙阳似有些吃惊,低低唤了一声:“少主?”
随后,他大声疾呼起来:“滚!你们都滚开——!子宁!把所有人都赶出这座祭坛!不许放任何人进来!快去!快去——”
顾子宁惶惑不已,面对聚集到祭台前的一干人,拱手道了一声:“诸位,眼下多有不便,请暂且回避一时。”
“小修士,子期到底出了何事?”
顾子宁来不及答话,一个炸雷又从华盖里劈了出来:“磨蹭什么?滚——!还不快滚?!”
雷音未落,一根长剑直挺挺刺出了华盖。
郝龙阳压低了声音,但威势反而愈加凛冽逼人。“再不滚,本剑师便将你们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众人不敢停留,纷纷回身跑向了祭坛出口。
何欢儿临去时,听到华盖内的顾子期又发出了一声虚弱的痛呼:“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