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主一发话,二人二话不说,急匆匆奔出了门口。身后,两名娉婷的侍女一左一右,含笑关上了房门。
大管家长耳正在门前静候,见二人出来,他便摘下了门上的两个紫金铃铛。
“二位,请随我来。”
何欢儿一面走着,一面打量三层的客房。她发现除了顾子期那一间,其余的房门两侧,都悬挂着两个紫金铃。
“大管家,这三层楼阁上,为什么只有顾少主的房门前没挂这种紫色铃铛?”
“当家的有吩咐。”
“我听说这紫金铃是一种隔音法器,极为珍贵。秦楼主对顾少主如此看重,怎么还舍不得给他挂两个铃铛?”
大管家回头冲她一瞪眼,道:“瞎说什么?楼主对顾少主哪里有什么舍不得!是顾少主不喜欢,不让挂。”
皇甫余了然一笑。“子期是个君子,君子不做背人之事,没什么需要遮掩。挂上两个铃铛,反而显得心中有鬼。”
“嘿嘿,你这回倒是没有瞎说。”
何欢儿却不敢苟同。“只要是人,谁心里没有背人之事?不肯显露于人前,必会憋闷于胸,这日子长了,可是会做病的!顾少主门上这铃铛啊,还是挂上的好!”
大管家笑声阴森,一双细目贼光四射。“瞎说什么!你真是个大傻子!也不知你从哪里听了些风言风语,居然以为那紫金铃是什么好东西!”
何欢儿一愣,问道:“听大管家这话……莫非这铃铛里还另有玄机不成?”
大管家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细长的眼睛在二人身上扫了几个来回。“你们既是顾少主的相识,说出来也不妨事。”
他挺直面条似的身躯,脸上现出几分傲然之色。
“你们可知,当家的为何叫我做楚云间的大管家?”
何欢儿堆起笑容,双手恭敬地舒向他的两只大耳朵,道:“因为大管家这一对天下无双的招……宝耳喽。”
“嘿嘿,你还不算太笨!楚云间任何角落的任何动静,尽在我这双耳朵的监听之下。一旦有人闯进楚云间,不管人流多么嘈杂,我也能瞬间听音辨位,令他无所遁形,除非他是个嘴不呼吸心不跳的死人!”
何欢儿面上露出了一丝坏笑。“大管家,这话说得太满了吧。昨夜的小童你不是漏掉了?”
“瞎……”大管家的脑袋耷拉了下去,“我还是头一次撞见这种事,实在有负楼主……”
“大管家不必介怀。在下的童儿乃是一名罕见的童修,修成了‘天地同息’之术,论起潜伏的本事,在整个修真界无人能及。”
大管家顿时支起了脑袋,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有话对楼主交代了!”
何欢儿又问:“那些挂着紫金铃的房间,大管家也能偷听吗?”
“那些紫色铃铛是我长在贵客间的耳朵,听得可比别处清楚多了!所以呀,这金州城所有大富大贵的人家,他们那些个见不得光的丑事,没有我们当家的不知道的!在这金州地面上,哪个敢跟我们楚云间作对,准没好果子吃!不知哪天就会摊上飞来横祸。”
何欢儿对皇甫余眨了下眼,道:“侯爷,看样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
“秦楼主好算计,在下实在差得远,也不怪楚云间的生意红得发紫,而在下只能在山野之地开个寒酸的酒坊糊口度日。”
“算你识相!别看我们当家的开青楼,他其实是个读书人,一肚子学问!前几年中了状元的那个韦秀才,对当家的心服口服。只不过,当家的瞧不上那帮死读书的,考中秀才之后,就再也不肯应举了。”
说罢,大管家迈开脚步继续往楼下走。
皇甫余接过话来:“关于此事,在下也略有耳闻。那位韦状元仕途亨通,现如今已是朝中一名后起之秀,颇受器重。”
何欢儿感叹道:“怪不得楚云间能成为金州城最好的青楼,敢情是没人惹得起啊!”
“算你识相!不过,有一间房例外,我这对耳朵听不得。”
“哦?哪一间?”
“顾少主的天字号房。”
“咦?那间房是顾少主的专属?难道……他经常光顾此处?”何欢儿颇感诧异。
大管家细目眦裂,一脸惊慌地呵斥她:“瞎说什么!顾少主是一名仙修,没事到青楼来做什么?这种话传到当家的耳朵里,少不了你一顿鞭子!”
何欢儿立刻紧紧抿住了嘴唇。
“那间天字号房是当家的特意为顾少主备下的,他不来,就空着,从不许旁人入住。但是,顾少主很少前来,只在大约六七年前,过来住了半年。整座楚云间里,唯有那间房最隐秘。”
“怎么?那间房施了什么特别的法术?”
“瞎说什么?是因为当家的下过严令,不许我听!”
“大管家要是暗中偷听,秦楼主又岂能知道?”
“瞎说什么!当家的有令,哪个敢不听!这楚云间里,没有一个人敢忤逆当家的!他什么都知道!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可他就是知道!”
大管家的声音颤得分外厉害。“我看你们是顾少主的相识,我才好言好语,有问必答,你们可不要信口胡说!万一当家的当了真,我这颗头就危险了!”
皇甫余神色凝重地问道:“那时候,顾少主为何会来楚云间?”
大管家晃了两下细细的脖子,道:“不晓得。顾少主一来,楚云间就歇业了。当家的管得很严,命我带人守在外面,严禁闲杂人等进入。不过,我猜,顾少主可能是在养病,因为孙神医经常进进出出,有好几次还是大半夜被叫来的。”
皇甫余闻言,一记折扇重重地打在了脑门上。
“在下当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