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半夜时分。
高松把宋西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被子床单都换了,两个人清清爽爽躺在被窝里,体温贴着体温,呼吸碰着呼吸。
宋西昏昏欲睡,高松也带点困意了,但他还坚持着清醒,低声问宋西:“确定了跟我去南大陆吧?给我个准话。”
宋西哼哼唧唧的,掀开眼皮子看他一眼,又耷拉下去,呼吸平缓,渐渐的要坠入黑乡。
高松盯着他,说:“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五月初八,宜出行。
万事俱备的两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赶到出发地点,坐上军团的运输车。
出发前虽然积极的做了准备,但到了出发这一日,宋西还是很紧张。
到军团指定登车地点后,人与行李分开,行李经过检查,搬上行李运输车,人前往有座位的客运大巴。宋西和高松上了一辆大巴车,坐在同一排,沉默等待着。
座位坐满,过道上也站满人后,又等了一段时间,前方的车队动了,这辆车子启动,轰隆隆响着,摇摇晃晃跟上前一辆。
宋西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外面后退的景色,不知不觉握紧了手指,眼神露出了迷惘与彷徨。
高松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相信我。”
中京有两个火车站,一新一旧,一南一北。长长的车队驶向北方,他们要在中京火车北站搭乘火车,前往东部的东海港。
大炎地域辽阔,旧朝时,领土从东到西,横跨七千四百多公里;从南到北,六千六百多公里。两千二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在百家□□与帝制角力时期,南部边南郡宣布脱离大炎,成立越人国;西部高州土人反叛,割据半个高州;东部、东南部群岛纷纷宣布独立,据岛大族混战后成立海岛联盟,自成一国。帝制覆灭,新党执政后,先后发兵夺回东、南海诸岛、高州半土,唯有边南郡,丛深林密,疠泽毒瘴遍布,越人国据地自守,成功啃下大炎六十多万平方公里国土。
中京是大炎首都,是中州的首府,地理位置靠近东部与北部,出中州过宋州到沧州,再到东海郡临礁县,军团运输列车沿路不停,也要一天两夜才能到达。
火车上提供三餐,早上包子馒头,中午米饭酱菜,晚上煎饼配粥,不好吃,但管饱。宋西带了一大袋卤蛋卤肉上车,第一个晚上,被高松拿去分了一大半给他曾经的战友。
高松从别的车厢回来,跟宋西说:“等到那边,你开个小饭馆,生意不用愁了。”
宋西坐了一天的车,晚饭还没吃好,精神萎靡,盖着大衣躺在下铺,双眼无神,不想说话。
高松安慰他:“过了今天晚上,后天早上五点多就到了,你睡觉吧,睡着了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宋西恹恹的闭上眼睛,在火车的摇摇晃晃中,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八点,火车关灯,车厢里慢慢安静下来。
高松回来时就接近八点了,灯光熄灭后,他脱下大衣,摸索着爬到中铺躺下,把衣服当被子盖在身上,在低悄的人语声和火车的一摇一晃中渐渐睡去。
五月初十,火车抵达临礁县,天没大亮,一千多人下火车后又上了大巴车,近五个小时车程后到达东海港临时营地,营地里已经有很多人,高松粗略估算,告诉宋西,加上刚到的他们这一队,起码有五六千人。
营地里管的很严,落地后只准待在原地,不准走动,周围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巡逻,时不时用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挤在一起的人群,给人极具压力的震慑。
中午,营地分发了煎饼馒头,下午一点半,营地里的人被分开引导到港口登船,三点半,船只纷纷驶离港口,领航舰在前,武装护卫舰分列两侧,运输船被保护在中间,组成队列后,逐渐加速。
宋西站在甲板上看向陆地的方向,陆地在眼中逐渐变远、变小、消失,视野被蓝天与蓝海侵占,船只在苍茫巨大的天地间显得越发渺小,人更渺小。宋西看着深蓝晦暗的波涛浪涌、无边无际的起伏海面,心神仿佛被吸入进去,越发感受到自身渺小如尘埃、轻飘如浮羽,心中油然而生深刻的无力感,继而引发出深深的敬畏。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课文里描述的古人祭拜神灵,恍惚间,他仿佛变成了课文里的古人,面对天地的未知,面对自然的威能,面对无边的大海,恐惧畏怯、心惊胆颤,近乎本能的想臣服祂、供奉祂、祈求祂、取悦祂。
宋西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远离甲板边缘。
宋西回过神来,捂住仓惶心跳的胸膛,不敢再看海,转身往周围找了一圈,没看到高松,不等他了,独自往船舱里走去。
海上航行的第三天,船队在一个岛屿停留,补充淡水食物资源后,再次启航,之后沿途再看不到大点儿的岛屿。
海上航行的第十二天,船队遇上了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