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被五花大绑,用红绳扎成一只大螃蟹的大师兄温孤怀璧,从里到外透着诱人的色泽。
他咬着泛着香气的绣花肚兜,一张嘴,就有无尽的体香往鼻腔里涌。人独自与那块绸缎做着斗争,费劲吐掉了,方才有余力训斥一意孤行的小师弟。
“丹霞峡的修士不参与人间事。涉及业障,妨害自身,徒劳无益。”
温孤怀璧一腔正气地训诫着,由于足够的置身事外,不曾与受害的民众有过一丝半毫的挂钩,姿态可以称得上是气定神闲。
他忽然一个抽搐,猛然抬头,仰视着一脚踩在自己要害上的女子,紧绷的体态从他的下半身流窜冲向腹部,接着是腹直肌、前锯肌、脖颈、面庞。
被砍过、刺过,用针线密密地缝补了,险些把他头踢下来的温孤怀璧,从未遇见过此类冒犯,一时让他失了语。
他仰视着居高临下踩着他的解裁春,缓了口气,方才艰涩地说了下去。
“解姑娘,不要忘记唢呐匠的禁忌。专责送行死者的你,一旦沾染上了杀业,毕生修为将会烟消云散。在修行大道上钻研刻苦,却为了对付这种小人前功尽弃,不值当。”
“是啊。”
解裁春煞有其事地点头,不仅没有挪开脚,反而加重了力道。温孤怀璧在她脚下攒动着身子,纵咬牙坚忍,亦禁不住闷哼出声。
“所以,你的下下策就是,如果一击不成,损坏不了我的喉咙,就变相逼我杀人。杀业即是杀业,不能犯罪过程是否来源于本心,都会使我付出代价,消散迄今为止的努力。”
“好算计。差些从了大流,以为你们是以榆木脑袋闻名的剑修,从而遗忘了你们人剑合一的本质。”
是在变相说他们是贱人呐。解姑娘好含蓄。
被踩得面红耳赤的温孤怀璧,贴着解裁春腿部倒下。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似在岸边搁浅的一条濒死的鱼。
解裁春脱下污浊了的长袜,将过度分泌的喷溅物还之己身,砸回温孤怀璧脸上。
一旁默然无语地观看着的费清明,从乾坤袋里取出水盆,倾倒清水,替她洗干净右脚。上上下下擦拭了五遍,换了三盆水,再替她穿好蚕丝足袜,套入荷花鞋中。
费清明用水净手,听到解裁春懒洋洋的问询,“那你呢,清明,你有何高见?”
他采取了最为稳妥的回法,“都依你。”
解裁春计算了一遍问道宗弟子大体的脱困时间,为了保险起见,亲自吹了一首曲子。便要费清明绑了所有土匪跟她走。
“咋还有我们的事?”钱头子一脸苦相,“我们说也说了,你打也打了。还揍了两回。该扒的财物都到了你们的手,咋还要回一趟官府?”
咋的,悬赏金拿上瘾了,一个人拿两遍?
“约定好的七日之期已过,我们得回去拿一趟照身贴和路引。至于你们……”
解裁春亮出兜里的纸人,仅有巴掌大的小纸人们,每只都裁剪得灵动鲜活。一见到月光,灵活地跳出来,在钱头子惊恐的面目中,一蹦一跳地蹦向土匪们。
接着一人踹一脚,活生生地把昏迷的土匪们踹醒。
“确实要去县衙,但不是青平县的县衙,而是就近找一个县衙,投案自首。说清楚你们与李县令的瓜葛与交易。相应的赏金,给这些小纸人就可以了。它们会给我带回来。”
一位被踹脱臼的土匪,苏醒后,骂骂咧咧。“老子就不动弹了,怎么的?你说,我们就要洗耳恭听?你当你谁呀!”
解裁春想想即将到手的悬赏金,决定给驴前头加根萝卜,让他们自己溜。
她拍拍手,小纸人们皆用小纸片质地的双手,捂住匪徒们的眼。
纸扎匠技艺本就沟通阴阳,何况她在制作过程中,用柳叶浸泡的水过滤阴干。这就加深了其担任阴阳两界媒介的桥梁地基。
“县衙在东南角。你们现在再睁大你们的狗眼,看一看,由此决定你们到底要不要跑。”
以钱头子为首的匪徒们,下意识听从解裁春的指令,望过去。个个大惊失色。尤其其中一位,还站在屋檐上的无头尸首相对,更是尖叫一声,惊吓连连。
他们齐齐脸朝地,缩着身,打着颤。
“要找就找李天豪,是他使出的馊主意啊,不关我们的事啊!是他猪油蒙了心,贪图朝廷分发的赏金。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不要找我们啊!”
“自古衙门重肃杀、主正清,本该是妖魔鬼怪不敢造次的地段。而李天豪屡犯杀戒,坑害无辜,在位数十年来,抹平了历代县令积攒下来的功业。”
“青平县县衙已然沦陷,等子夜一到,第一个死的就是李县令。这些孤魂野鬼是在菜市口,被刽子手枭首而死。故而找不到轮回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