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客官。”伙计摸着金灿灿的金子,上嘴啃了三口,确定如假包换,接着长出满脸的笑,像堆了一丛的菊花,“你们三位要点什么呢?”
“既然是这位兄台宴请,”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解裁春当下叫嚷开,“伙计,把你们有的没的,全端上来,今天这儿,我们包了!顺便按端上来的分量,以十倍之数给我包装带走。”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说法,在她这儿,不成立。
她不仅要吃,还要拿,还要连吃带拿,打包兜走。
那修士面无表情的面部表情,裂了一块。他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脸皮厚成这样的。单身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年头,连城墙都能化成精了。
费清明端起杯盏,敬他,“这位仁兄是?”
修士被转移注意力,“我乃落花峰甘驱霖,从……”
“东土大唐而来。”解裁春下意识接上他的话。
被抢了对白的甘驱霖,看向她。
“抱歉,你继续。”
“从问道宗而来,欲……”
“欲往西天拜佛求经。”解裁春又续上了他的话。
费清明给她剥了一盘子栗子、花生米,先垫垫肚子。
“你还让不让我说话?”甘驱霖端起盘子,丢掷在她面前,“吃你的吧,有得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堵不上嘛,要小郎君的嘴才能堵上。”解裁春嘟着唇,给人抛了个媚眼。把人恶心得一哆嗦,再褪了靴子,隔着木桌去够人的大腿。在她即将搭上前夕,费清明出手……
啊,是出脚了。
把她的腿勾回来,老老实实地别入鞋内。
她才遗憾地抛起花生,张嘴一咬,“让的,让的。这位小郎君但说无妨。”
被狂打岔的甘驱霖,年纪尚轻,没下过落花峰,见识过人间的险恶。
遭人三番五次抢白,失了威风。挂不下面子,连说话都带着三分置气,“欲捉拿逃窜在外的唢呐匠和同门弟子,不得不说,真是凑巧。”
他压着声,单手扣在本命剑春江芳菲尽上,缓缓拔剑出鞘,粉嫩的剑身晃花了对面二人的眼睛。“你们二位,倒是与逮捕名单上的人员有异曲同工之妙。”
别异曲同工了,就是同一个人。还异呢。亲生爹娘都生不出这么相同的人种。
解裁春心里一种做派,表面上又是另外一种做派。她趁着人慢腾腾地拔剑时,一个妙手空空,在人眼皮子底下,抢他至关重要的宝剑。
要不怎么说历练历练,关起门来,闭门造车,很容易给造歪了。
光说不练假把式,有甘驱霖在这慢吞吞地陈情的功夫,身手老练的,早把他们二人拿下。
大师兄温孤怀璧一剑封喉的做法,即便对她而言,阴险、极端,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但那是建立在唢呐匠被问道宗通缉的状态下,于他带领的师弟师妹们,是一大保障。
而甘驱霖这类凡事讲究着按章程行事的家伙,不多操练操练,多多见识见识人心险恶,早晚要摔个大跟头。
上天有好生之德,而她解裁春,有好冒充上天之德。前头点化完炼魔诏狱,第二个就来度化度化这不开化的傻小子。
“哦,是吗?”解裁春歪着身子一倒,赖在费清明怀里,开始飙戏。“兄长既然坦诚相告,小妹怎能不推心置腹。小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暖小满是也。”
她扒拉着费清明的衣襟,用手在他的胸膛上揉出圆滑的弧度,引得正襟危坐的同伴侧目,正对面如坐针毡的弟子移开目光。“这位是我的娘亲,小星星。”
“怎么可——”甘驱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解裁春打断他的思路,埋入费清明胸脯,双肩耸动,从背后看疑似止不住抽泣,实则脸蛋都笑歪了。“我们娘两自□□而来。自爹爹死后,村里的亲戚强占家中财物,瓜分田地,剩我们娘两,孤苦无依,相依为命。”
当场编故事的解裁春,娓娓道来。三言两语,将一对被吃绝户的母女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简陋的茶摊子只剩下她带着哽咽的叙述,一时交错的杯盏声都停了,连看炉子的伙计都止住扇火的手,仔细听着她的讲述。
当解裁春讲述到及笄之年,乡里叔伯看上她,欲施歹行,负气仗义的甘驱霖,捏碎掌中热腾腾的茶盏,“真是岂有此理!”
“暖姑娘,为仁由己。我为你做主。我们这就杀回去,拿回你们娘俩的田地与屋舍,还之彼身。至于那些欺负你们的乡村恶霸,我一个个把他们的头砍下来给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