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妪一见到人,身子骨一抽,趴在地上,呈蚂蚁状,向附近的官差爬行,寻求他们的庇护,“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请两位侠客饶了我这老婆子一命!”
什么都还没发作的解裁春,气乐了。
从来只有她扣别人黑锅的份,第一次被人扣黑锅,扣得如此严严实实,确乎是开了眼界。
要从这畏畏缩缩的老婆子口中,撬出些有用信息,还不如直接翻看案卷,来得更为快捷。解裁春一目十行,了解完被指为杀人凶手的前因后果。
简单概括则为,时间,昨天。地点,百草堂。死者,鹤顶洪、杨静丽、黄艳艳……都是草泽堂内的成员。
解裁春略一用力,最终被她撕开一角,露出残缺。
孔捕头见状,更加对他们二人犯下的罪行,深信不疑,“好啊,你不仅杀人灭口,而今还想要毁坏罪证!”
解裁春走到老妪跟前,蹲下身讯问,“你将我们二人指为犯人,是因为我们两人走后,你进百草堂问诊,就见到一屋子尸体。此中间距不过两三息。”
“你行路缓慢,动作呆滞,尚可往长了去拖。但鹤顶洪一介医修,寻常百姓要不了她的命。除非来的是一个医修之外的得力修士,才能瞒过他们那群人老成精的家伙,一击毙命。”
“这里的死者名单我看了,但还缺少一个。有一名医女名叫赛陀螺,你可曾见到她?”
老妪哆嗦地回,“我没见过,我什么都没见过,求你们饶了我!我再也不作证了!”
这番话把他们往杀人凶手的罪证上推,有什么分别?。
解裁春站起身,放弃审问。“我要查看鹤顶洪老前辈的尸身,并且亲自去一趟案发现场,看个究竟。”
孔捕头不答应,“怎可叫你们进一步毁灭罪证!”
敬酒不吃罚酒,解裁春一个手势,费清明就把剑架到孔捕头脖子上。
她负手而立,“实不相瞒,以我这位同伴的实力,一夜歼灭一座城镇,绰绰有余。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杀性,是个讲理的人。有道德底线,行正道之仪。”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状况大有不同。现在曲风镇有一只活蹦乱跳的活尸,正不知道在哪里祸害你们的乡亲父老,而能够解决活尸的第二个方案,清除尸毒的大夫又恰在此时出事,我虽然不愿意往这个方向上想,但不可不假设为一个连环套,阴谋和阳谋混合,引发天下大乱。”
“我和费清明能御剑飞行,拍拍屁股走人,你们是生在此处,长在此处,想必多有眷恋,离不开家乡。各位可以继续跟我们两人争执,等到整座城镇陷落,你们再去跪在亲人尸首面前,向他们哭嚎,哭求着要他们原谅自己的罪过。”
“你妖言惑众!”孔捕头宁可头掉了,都不肯低一声声气。
而左侧捕快的和忠贤,换了思路,“我认为解姑娘言之有物,还请大人三思而后行。”
“原来你还是挺能说话的嘛。”
“和解姑娘旗鼓相当啦。”
决定权来到冯伟多这,准确来说,是看似决定权来到了他这。他可以宁死不屈,慷慨激昂地表演上一番,为心目中的公义而牺牲。也可以大权旁落,将决策权转交给他人,无视当前收集到的人证、物证,大包大揽下极有可能的晚节不保……
他到底还是做出了抉择。解姑娘书写的卷宗上,内容实在是过于惊心骇目。一旦真切地演变为现实,于国于民都是莫大的灾难。
“就交由解姑娘全权处置了。”
“多谢冯镇守信任。”解裁春一抱手,“活尸视力不明,嗅觉、听觉,十分灵敏。虽然未曾证实,但我有充分理由可以怀疑,它杀的人数越多,五感方面就会越灵敏,后头恢复视力也未可知。”
“贸贸然,将事实公之于众,于事态并无多大助益,只会闹得人心惶惶,乱上加乱。不如说是山间土匪集体来袭,无恶不作,要各位乡亲闭门关户,最好躲至地窖之下,暂避风波。有何声响,绝不可探头查看,或发出轻微动静,否则性命不保。”
光性命不保这一点,就足够引得人人心惶惶了。冯镇守苦笑。但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明确告知镇民们,现在镇子里正有一头,甚至许多头杀不死斗不过的尸体在乱窜来得更好。
他吩咐下去,要弟兄们见到怪异之物,切忌保命要紧,先行逃窜,不可向前查看,莫要与之为敌,便领着解裁春二人前往鹤顶洪的停尸房,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