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清晰,无错处,普通纸张即好。”
迎着唐林看透的目光,掌柜心说,得,今天吃不了这条滑不溜手的大鱼。
不妙的心情不能对唐林发泄,正巧了有道人影进来就得了他骂声。
来人是位男子,虽穿着打补丁的衣袍,却洗的发白干净。
整体瘪瘦,双手抱着类似药包,因为能闻到中药味。
他明显想进来看书,至于买吗肯定是买不起的。
“穷酸才又来了,去去去我这里可不给你这种人白看!”
明显掌柜认识此人,从其话语里也能明白来了不止一次。
要是放着心情好,对方脸皮厚些,还真能蹭上店里的书籍翻看。
但这会儿不凑巧,掌柜心情不好,即使汪沦贴脸赔笑,打着哈哈想进来也不成了。
掌柜抄起栓门柱,就朝着汪沦腿脚砸过去。
嘭噔一声,好在汪沦避开了,没有被砸中,眼下他也收起了笑容,一脸肃然听着掌柜侮辱。
“听不懂人话,什么玩意,当我这里是乞丐窝,滚,一家子穷酸鬼,病痨鬼!”
汪沦自己被侮辱没关系,但家里患病的寡母被恶语相向,身为人子的他眼下也笑不出来了。
汪沦变得冷冽的眸子盯着掌柜不松,抱着药包的手指紧紧扣着,他可以发泄,但承担不起后果。
因为家里寡母只有他一个独子,若是他因冲动伤人,被抓进了衙门,那躺在病床上的老母亲怎么活。
汪沦压抑着心里的怒火,终是转身离去了。
其实那一眼冷意确实让掌柜有些犯怵,本以为这穷酸要暴起,却不想雷声大雨点小跑了。
掌柜当即气焰嚣张,追出去对着汪沦的背影呸了一声。
“瘪脚穷酸,滚,让我再看见你,照样打出去。”
不知道汪沦有没有听到,这头掌柜骂痛快了回店,就遇上唐林好奇的问话。
“这是何人?”
“叫贵客看戏,起了兴致。
这啊是个穷秀才,本来呢中了秀才,有了盼头。
可是有些人的命带衰,家里那老母亲得了痨病,花尽了薄薄的家财不说,还将这人给栓住了走不脱。
听说一副药就要三两银子,也不知这穷酸才哪里有的钱。
靠这药吊着命死又死不了,我说啊就是活受罪的拖累。
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还能松快些。”
这也不是掌柜一人的看法,就是比邻汪家的街坊邻里都这么觉着。
本来多好的前途,汪沦自个争气考中了秀才,再往后要考中举人,这汪家孤寡母子不就起来了。
谁成想天有不测风云,汪家母子没这富贵命。
汪母起先只是咳嗽,又不愿意花钱,日夜靠针绣手艺攒着钱支持汪沦的学业。
拖着越久成了肺痨,这下子汪沦哪里还有心思读书科举。
为了给老母亲治病,汪沦不得不外出兼职多份工作。
挣来的钱,包括本该用在他科考上的积蓄也投进去了,吃的不好自然很瘪瘦。
有人就劝他放弃吧,哪怕是汪母都想死了干脆,不能拖累了儿子。
一根绳子上吊,要不是汪沦回来的还算及时,汪母早就凉凉了。
“母亲若是执意要死,那儿子也不独活!”
汪沦跪在汪母床前,一脸肃然,出口坚定并非虚假。
“儿啊,母亲不该拖累你,你咳咳咳……糊涂啊!咳咳咳……”
“儿子没了母亲,要那前程做甚!”
这还是一个孝子,唐林这般想到,心里衍生了敬佩。
最后花费三两多银子,买好了书籍离去的唐林突然对于此人有了兴趣。
“主子不打算去铺子上?”
“青竹,你主子我今日想做一回大善人。”
唐林挑眉一笑,寻着汪沦离去的方向踱步,要打听汪家很容易。
不走近汪家,光是进了巷子,就能闻到一股飘远的药香味。
唐林确实不知道,原来这繁华的南京城内里还有这么一处陋巷。
巷里很杂乱无章,像临街商铺都是规整的青石砖房,但这条陋巷里更多的还是破败的黄泥房。
有泥浆参合草杆在中空的木结构中填塞起来的墙皮,房顶简单做平,没有飞檐入的棱角装饰。
而且大多数的家门口都搭着最简陋的火灶,几块石头搭起来的,糊上泥巴,再架上瓦罐就能简单凑合吃食。
像金贵的铁锅其实很少,盐铁是被官方严格管控的,油水炒菜只会在大富大贵的人家。
唐林的突然出现就是灰色背景中的另类亮点。
“去去去,都别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