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出的血沫溅在白宣扇面,一点朱红成了黑白水墨里唯一一点亮色,像冬日绽开在枝头的红梅。
“扇面上这幅画千金难买。”绯衣男子凤眸微抬,衣袖染了药香,手里端着刚煮好的汤药,他不咸不淡地开口,话语里听不出责备。
“哎王兄,瞧你这话说得多见外,”斜倚在枕上的青衣女子把玩着手中折扇,她容色苍白,眼眸却依然明亮,她笑:“如你我这般知交,谈钱多伤感情。”
“不谈钱,我还能和你谈什么?”王怜花微哂,他舀动汤匙,吹凉汤药,却见她满心满眼都是折扇机括,眼眸复低垂,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咔嗒—”她不知误触了哪处机关,弹出的冰蚕丝打在手心,牵出数道血丝:“嘶—痛痛痛!”
“宋雁归!”王怜花将她受伤的手攥住,忍无可忍抽走她手中折扇,受不了地往她头上敲了一下,才将药碗塞进她未受伤的掌心:“把药喝了。”
“好吧好吧,谨遵王大夫之命。”宋雁归叹了口气,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苦药一饮而尽,呲牙咧嘴地塞了一把饴糖进嘴,声音含糊:“话说回来,王兄你之前说使用了禁术会有什么后果来着?”
王怜花刚搁下空药碗,闻言手微顿,他眼皮不抬,淡淡道:“本质上和你逆转筋脉的后果一样,运功过度,或致伤残。”说着拿出瓷瓶,低头将药膏涂抹在她手上新添的伤口。
“但就你这副先天病骨,”他讥笑道:“还能有更坏的可能吗?”
“原来如此,”她恍然:“你说得对!”
……
“啊呸!对个球!”
宋雁归从梦中醒来,忍不住吐槽。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何以身体变小了,八成是禁术的缘故……怪她自己。
她坐起身,捂住脸,一阵暴力揉搓。听到床头传来一声轻笑。
她抬头:“花……大哥,怎么是你?”
“莫非雁归此刻想见的是你那父亲大人?”
……我哪来的父亲大人?
噢!想起来了,她在水阁胡编了个姓氏——多了个爹。
“谁让陆小凤当时站得离我最近呢,”她摊手笑嘻嘻道:“何况以他招惹麻烦的速度,多这一桩小小谣言实在也无伤大雅,再说了,这事说起来还是我吃亏呢。”
宋雁归拍了拍胸脯,只一味理直气壮。
“你说得也没错,”花满楼手摇折扇,浅浅一笑:“只是若你真无半点心虚,何必当场装晕呢?”
“啊——你没见到当时西门吹雪看我那眼神,恨不能要我立刻勤学苦练有朝一日与之一战,多吓人啊!”宋雁归仰面躺倒,复弹起身,挠头:“对了,那个什么公主,她没事了吧?”
王怜花……应该不至于在机括里藏什么特别厉害的毒,不然她早就玩完了。
“哎小雁归啊小雁归,你这回可把我害惨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听这似真似假的抱怨就知道是陆小凤。
花满楼无奈摇了摇头。
“连西门吹雪都没见过的毒,”虽说确认了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伤害,诡异但无害,也是稀奇。
陆小凤大剌剌往桌前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不过你放心,子不教父之过,为父会替你收拾这烂摊子的。”说着朝青衣小人眨了眨眼。
“爹!你是我亲爹!”宋雁归顺杆子往上爬:“改明儿我就跟你姓陆!”比没脸没皮,宋雁归当年在无净山上就从未输过。
陆小凤哈哈大笑。
花满楼失笑,又忍不住叹气。
这两个活宝。
“小雁归,你那折扇,是哪来的?”陆小凤收了笑意,认真问道。
她当时出手速度极快,包括他在内当然都能看出是她下意识的自保行为。只是那折扇,不像是她本身会使用的武器。
要说原因,大概是一种直觉。能用出那样的剑法,以扇为兵不似她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