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为师出关后先去了一趟轩辕峰……”闻闲余心虚道。

闻星河没说话，只是略仰头，乌沉的眼眸冷然看着闻闲余。

闻闲余：“……”

“好吧好吧，”闻闲余在这样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其实为师没有闭关，去接了几个任务，刚去轩辕峰交完任务回来。”

“为什么？”闻星河盯着他问。

闻闲余知道闻星河在问什么，完成宗门任务而已，有必要瞒着他吗？

闻星河心里叹口气，摸了摸闻星河的发顶：“给你解毒，花了不少灵石。师尊要养你，总要把最好的给你，所以去挣点灵石。”

闻星河很想把闻闲余放在他发顶上的手扯开，但闻星河忍住了。

他一瞬间明白了闻闲余的用意。

至少前世这个时候，他还是个真的乖巧的徒弟，但同时心思又很深。闻闲余怕他因为解毒的事情，心里太过负担，所以他问起的时候，回答格外轻松。

“为师可是天下第一大宗剑宗的长老，给你解毒花的灵石，对旁人来说多，对为师不算什么。”

前世闻闲余这么说的时候，闻星河知道灵石很多，心中只觉得亏欠，听到闻闲余这么说，他稍微松口气。还好他的存在，对于闻闲余来说不是太沉重的麻烦负担。

前世这个时候，闻闲余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更没有问他去不去晚雪城，没有这样的对话，闻星河以为闻闲余一直在闭关。

如果前世的闻星河听到闻闲余这么说，闻闲余的安慰，会让他更加愧疚。

可现在的闻星河，听到闻闲余说的，表面装出不知所措愧疚的样子，心里却生出恶劣的心思。

其实他一直知道的，他的师尊闻闲余是一个好人。

闻星河忽然觉得比起成为魔尊让聒噪的人闭嘴，有了更有意思的事。

他想把闻闲余的全部家底掏干净，闻闲余的一切都榨干，让闻闲余一无所有，再告诉他真相，其实他养的不是乖巧听话的小徒弟，只是一个十几年后的幽魂、恶种而已。

因此闻星河低下头，无比歉疚，似是红了眼眶：“我……师尊，我知道了。”

闻闲余听到这似是有哭腔的声音，头皮发麻。

完球了……

徒弟好像被他给弄哭了……

救救……

不行，他是当师尊的人。

闻闲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徒弟低着头，恢复的嗓音也低低的：“师尊，我这就去练枪。不……准备出发要用的东西。”

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闻闲余抓住了要离开的小徒弟。

“师尊？”闻星河顶着他红红的兔子眼转过身来。

闻闲余心里好痛，但为人师表，表面冷静无比：“为师养你，自然也不是白养的。”

闻星河一顿。

闻闲余：“为师最不喜欢梳头了，手臂一直抬着好累，画符还要消耗灵力，也很累。”

“你虽然人还小，但给为师梳个头，还是能做到的，对吧？”

白衣符修故意抱臂，垂下眼睨向才到他腰高的小徒弟。

闻星河：“……”

闻星河“开心”道：“当然可以！”

“那来吧。”

闻闲余坐到了镜箱前。

闻闲余这点没有骗闻星河，他对自己这头长发，还真挺不耐烦的，在桃竹峰上，随手拿个发带系主，不会散下来影响他就行，至于系成什么样，无所谓。

要是出门，比如去刀宗什么的，闻闲余才会用个法术，让他的发冠、发带整齐。

闻星河在闻闲余看不到的位置，眸光沉了下去，拆开了闻闲余把头发扎起来的发带。

无声之间，顺滑又多的青丝，顺着闻星河的手指滑落下来，落了闻星河满手。

闻星河从镜箱的台子上拿了梳子，将闻星河的长发拢到指间。

闻星河冷冷看着他手里的乌顺发丝。

……不对劲。

应该是他来想办法掏空闻闲余的家底，榨干闻闲余的价值，怎么反过来他在伺候闻闲余，给闻闲余梳头发？

所以其实闻闲余察觉了什么，故意用这件事来试探他是不是？

前世杀人如麻的魔尊，竟然“屈辱”地在一个六岁的壳子里，给仙门的修士梳头发，传出去怕不是要天下人耻笑。

闻星河闭了闭眼，一边给闻闲余梳头发，一边内心将刚才的对话细细在心中盘了一遍。

……怎么看，刚才的事情也是他在主导，闻闲余是为了安慰六岁的他，让他减少愧疚。

想到这，闻星河的眸光不由得更沉了。

一坐下来，闻闲余就有点困了，懒懒打了个哈欠。他通过镜箱上的镜子，悄悄看了小徒弟一眼，发现小徒弟乌沉的眼珠，盯着他的头发。

闻闲余随手往后摸了一把他的发丝。

没打结，不难梳……

这个表情，难道是发现他的头发太多了？

一定是这样。

他就是因为头发多，梳起来费劲，所以才懒得梳的。

呼……

闻闲余这么坐着睡了过去。

……

晚雪城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