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跟你哥和好了?」
叮咚声打破寂静。
凪诚士郎的不耐烦到达顶点,一而再再而三,温存总被打断,按理说不去管就好,架不住好奇谁大晚上给她发消息,屏幕上未读小红点,红发大小姐的头像格外醒目,哦,那个喜欢研究编发的家伙。
对待女性他并未取什么奇怪绰号,点开消息手指鬼使神差向上滑。
前面几条是她今天的自拍,发动态时他有看到,这种好东西米菲兔当然选择发自己一份,她发给女性朋友他姑且也能忍忍,再往上,大段文字对话闯进视线里,揭开不为知晓的神秘面纱。
偷看女孩子们的聊天记录,这种恶劣行径实在不容模仿。
他心安理得。
很快这种心安理得荡然无存,有关兄妹关系的讨论,对方满屏都是‘故意、差劲、人渣!’‘说真的要不报警吧’‘让那个幼稚鬼离你远点’,战力不容小觑,一个个往外蹦出的词汇简直隔着屏幕对他进行严刑拷打。
没人能从女友和闺蜜之间的聊天记录里存活,凪诚士郎也不例外。
再滑滑。
「米菲兔二号:他跟我说老老实实做一次比较好,我想着哥哥都主动提出这种请求就同意了,跟他说抱我……结果被拒绝了。」
「小千:不知好歹的东西,他要是不行你就给他下点药。」
0x0……?
米菲兔心虚暴汗,啊,原来是那个意思吗?
回想起来,他说的做一次是希望绘里老老实实做一次她想做的事,意指接吻,怎样对他都没关系,他想看看她真正会做出的反应,如何应对他,虽然跟她理解得没错,确实有邀请的成分在里面……
糟糕,史诗级大误会,怪不得那天她特别生气,前一秒还对他那么热情,下一秒突然翻脸发了很大的脾气,他以为是她理智回归,羞耻心作祟,跟自以为亲生的哥哥越界做出无法被原谅的事才临近崩溃。
之后也很生气,说被拒绝什么的。
他解析得倒没问题,只是和她介意的并非同一件事,两者相比,后者程度严重得多。
当时那种情况和条件下,她是以什么心情,什么觉悟同意的呢?天才的心很迟钝,有时候又一点就通,他敛下眼皮,任由眼底欲望肆意游离那张脸上,真可爱,喜欢他到这种地步。
「爸爸妈妈,这次是我赢了。」
他微微吐出舌尖,碰到牙齿,突然有点怀念那天那个充满血腥气,互相打架的亲吻。
疼痛,又勾着不让走。
跟她的性格很像。
气氛到这里,要不要做点什么大抵不用选择,凪诚士郎并不擅长忍耐,他心情变得很好,拇指按上唇瓣,目光停留。在外时化妆师特地挑选深一点的口红替她盖住那块已经不明显的疤,现在褪去颜色,露出本来模样,他轻轻蹭过这块地方,总觉得不如今早感受得那般清晰。
舌尖蠢蠢欲动,抵在上颚跟随拇指滑出弧形。
放低姿态缓缓靠近,再往下一点,往下一点就能碰到,对方匀速平静的呼吸里似乎掺有醉意,他浑然分不清是自己的主观意识还是确有其事,被那点醉意纠缠进大脑,麻痹感官。
不知不觉额头贴上彼此,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反而停下来,静静打量她很久,然后沿着眼眶吻去轻微的湿润感。
唔,算了。
凪诚士郎撇一眼手机屏幕,先解决别的问题。
「米菲兔二号:0x0和好了,以后我们别再说他坏话,他会伤心。」
「小千:?」
「小千:白毛幼稚男?」
「米菲兔二号:我不是我哥。」
「小千:神经病。」
「小千:我在猜测‘小茈’还是‘幼稚鬼’大赛中仅用时0.0001秒猜中正确答案,你也来试试吧!」
千切退得超快,好像跟什么脏东西讲上话了,他之所以来问问看是因为软件弹窗提醒小茈小号有更新,他点进去,越看越觉得这张小茈和她哥哥的合照很不对劲。
首先两人都露脸,非常罕见,按他对小茈的了解不太可能,她不会让哥哥的脸出现在网络平台,向来把哥哥保护得很好。
其次这张照片哥哥处于主控地位,不论是抱紧她,还是对着镜头比出剪刀手,表情漠然,眼神却透有强烈的独占欲色彩,没有文案,但这个‘耶’的手势足以说明一切,明目张胆地蔑视所有人。
「大赢家是我」
这样的意思。
很像那种趁着女朋友睡觉拍合照发朋友圈宣誓主权的人,千切恶俗地抖抖身体,果然是幼稚鬼,不知道小茈睡醒会作何反应,要他说这种任性的家伙一脚蹬掉就好,看上去懒得听人讲话的类型,相处起来肯定很累。
最后,不要给男人当妈不要给男人当妈不要给男人当妈,男人都是越宠越过分的类型。
来自千切豹马的温馨提示,千切豹马很担心你。
这边米菲兔迷茫抬头,他学得不像吗?怎么骂人,绘里说过女孩子是温柔美好的生物,可是这个叫小千的对他印象好差,一直说他的坏话,小千是她喜欢的朋友,所以他不想让她的朋友有所误解。
她只是抱怨而已,并不是真的讨厌他。
有人总在她面前讲他坏话,他也会伤心的,是他对‘温柔’‘美好’这两个词有误解吗?这个小千不太像善茬的样子,啊莫非是那个,‘我老对闺蜜的男友产生莫名其妙的敌意和醋意怎么办?’他好像在网上看见过类似的帖子。
女生之间的感情好复杂。
米菲兔歪歪头,什么嘛,碍事的又多一个,手指在‘退出聊天’和‘删除好友’两个选项中犹豫,他往下撇的目光凉飕飕的。
‘我想和小千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真叫人火大。
处于走神状态,脖子忽然被勾住,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未免太勉强,重心偏移往下短暂出现悬空感,猝不及防一起跌进沙发里,意识到绘里醒来,等不及说话嘴就被堵住,凪诚士郎心想,啊,是这个没错。
她还真乖,知道他此时最想要的。
一旦触碰,想接吻的想法就停不下来。
更别提她死死抱紧他的脖子不让离开,进而迸发出更猛烈的攻势,那天的情景再现,只是去掉一开始抵抗的那部分,温吞什么的全然丢弃,快进到最炙热的桥段,极度渴望,极度占有,这种心情双方都势均力敌,导致场面稍微有点混乱。
手机滑落,滚过几圈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他腾出手挤进她的后颈,手掌覆盖大半后脑勺,骨节用力,手指呈出来一个漂亮的按压弧度。
同时她腰间那只胳膊愈发收紧,仿佛揉进身体里的力度,别再想着离开,他无声传递这样的信息。
她很难骗过他。
然而喝醉的孩子选择拒收,将心中的那点不满和怨气全部发泄干净,舌尖轻轻探她曾咬过的那个地方,手也摸上他的脸颊,心疼般来回摩挲,诚士郎退开一些:“不痛哦。”
然后舔舔嘴边,尝到酒精的味道。
还以为是错觉,脸这么红,他当成没卸掉的妆。话说回来,十七岁女高中生大半夜在外面喝得烂醉如泥,这种剧情开端放在漫画里怎么想都浮想联翩,各种意义上,糟糕透顶的剧情。
“绘里你,还没有到可以喝酒的年龄吧,是谁拿给你的,明天我会找玲王问清楚。”
“说教吗?有什么关系,现在你也尝到了。”
这种时候摆哥哥的架子?
离得很近的缘故,她双手捧起他的脸,眸光顺着轮廓描绘,仔细看,他俩五官没一处攀得上血缘关系,这张脸看过无数次,铭记于心,闭着眼睛她都能描绘出来,却是张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脸。
“哥哥……”
原来我们,并不是相生相伴的存在。
加诸血脉里的禁锢消失,祝福与诅咒都起源于她禁忌的臆想,那种硬生生被抽离出半个灵魂的滋味压迫过每一根脊骨,她觉得疼痛,恍然若失。
诚士郎低头安慰她,微醺的气味逐渐加重。
“伤心了吗?”
“妈妈……把小时候的录影带带在身边,妈妈真的,非常爱我们啊。”
“嗯。”
绘里想起妈妈的话:“没有差别的,我以为诚士郎早就告诉你了,毕竟他……那孩子,特别在意你的感受,一直阻止我们跟你提这件事,真奇怪,按理来说不应该。诚士郎说自己会找合适的时机告诉你,让我们别插手,我记得那是他小学的时候啊?”
小学。
凪诚士郎,比她起码早先知道整整六年,却无所不用,无所不为地把她捆在身边,凭借哥哥的身份静观其变,目睹她整个成长期的纠结和困惑。
酒精操控大脑,意识终昏昏沉沉,她哽咽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
他今早有说,可她不相信,避重就轻的理由毫无说服力,米菲兔自知理亏没补充这句,委屈贴贴,像不知哪儿来的垂耳兔,看起来可怜又无辜:“……不想被绘里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