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苏梦枕叙述完感受后,杨无邪不喜反忧。在江湖上,这种令重病之人突然迸发精神的药只有一种,那便是通过压榨寿命损害身体的虎狼之药。
“楼主,会不会……”
苏梦枕明了其未尽之语,缓慢但坚定的摇了摇头。
武功高强之人往往对自己身体状况异常了解,苏梦枕自然也不例外,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种身体骤然一轻的感觉绝不是那种压榨身体极限的药可以做到的。
杨无邪眉目一松,他自然相信苏梦枕的判断,不由自主流露出几分喜意:“阮姑娘果真名不虚传!”
单凭这少顷就能令楼主比往日轻松不少的药来看,其水平便已胜那些所谓江湖神医无数。
其余人亦高兴不已,唯有站在众人身后的白愁飞神情微怔,面上一闪而过的情绪复杂难辨。
阳光透过窗纸,照出界限分明的光影,男人半个身子藏在阴影之下,微垂的眸底似带着秋季的阴寒。
日渐西斜,时间缓缓流逝,天边悄悄抹上一缕红霞,入秋的风似浸了冷水般带着丝丝凉意,卷起一片片落叶在空中随意飘荡,又缓缓落回地面。
阮言一只手支着头,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身前的一缕秀发。
秋高气爽,夜里的群星也因此显得格外的清晰,孤月高悬,群星璀璨。
于知识渊博的人而言,浩瀚的星空满是秘密,但于阮言而言,她对星象的认知仅限于好看,若是无情在这里,倒说不定还能教她认几颗。
苏梦枕暂时不能接受治疗,于是阮言又闲了下来。
医书在记牢后,再背作用也有限,医术的增长终究要靠实践经验的累积。阮言的毛笔字虽离出师还差的上十万八千里,但已经能称得上工整。当然,她的毛笔字也有可能只有这一个优点了。
倒是能再找个病人,在名声打出去后,每日来神侯府递名帖求医的人络绎不绝,连原随云都有派人过来过。
阮言为此还专门写信给原随云,告诉对方他的眼睛祂她当时就看过,让对方先调理好身子,等过段时间就给他看,阮言还特意找无情帮忙给其开了个调养的药方。
当然,这段话里能信的不多,最根本的原因在于阮言本身不太想加班。
总之,阮言最近彻底没什么事了。
人一旦无所事事起来,便容易胡思乱想。阮言趴在窗边看着瑰丽的星河,总是不由自主地往书桌的方向瞧去,在反应过来后怔了一瞬,又缓缓收回目光。
总觉得……那里应有一个在认真处理公务的白衣公子。
往日无情在时,其实二人也说不上有多少交流,多是无情在那批改公文,阮言变成小草在花盆,看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枯燥文字,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半晌沙沙写字声进入梦乡。
偶尔的偶尔,阮言没有睡的时候,小草会趴在花盆边,看着对方在暖色灯火的显得格外温润的侧影,静静发着呆。
秋风瑟瑟,吹得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发凉,阮言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衣,无意识地抿了抿嘴。
她好像……有点想无情了。
自她被无情从山里带出来之后,两人好像还没这么久没见过。
又在窗边无所事事发了会儿呆,思索左右无事,阮言便将让人好久之前做的炭笔拿了出来。
这里的炭笔自然不是像原世的铅笔一样由石墨制造,而是由木炭削成铅笔粗细、裹上布条的粗制版,虽说样子实在简陋,但已经是最接近前世绘画的工具了。
至于用毛笔画水粉——倒是能画,只是多多少少总有些别扭。之后倒是可以考虑练一练。
她在原世界时便是个美术生,只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因种种原因,除了帮无情找人时画过一次外,便再未动过笔。今日难得有兴致,就全当复习以前的功课了。
炭笔有规律地落在纸上,沙沙作响,与窗外偶尔轻抚进来的晚风奏成一曲和谐的乐章。书桌前的姑娘眉眼柔和宁静,神态专注。
今日负责护卫的铁剑童子和铜剑童子对视了一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安静地守在房间外。
另一边,无情通过设下圈套,引一阿芙蓉的重要线人入了六扇门的包围圈,此刻正将人压入六扇门的牢房。
这里会有专门的人负责让这种渣滓开口。
昏暗的地牢里,腐烂潮湿的味道无处不在,苍蝇嗡嗡地绕着昏暗的油灯乱晃,新关进来的人的咒骂声、与铁链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偶尔夹杂着狱卒的呵斥,嘈杂地令人头疼。
看着自家大师兄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铁手见状关切道:“剩下的事由我们接手就好,大师兄你要不要今晚回神侯府休息一下?”
无情在四大名捕里,往往都是负责总揽全局、出谋划策的那个。
这些日子,对方既要逮捕黑市上售卖阿芙蓉的毒贩,又要追查阿芙蓉的来源,还要搜寻朝中大臣涉入其中的罪证,更要警惕江湖和朝堂上的那些明枪暗箭,几乎每日都只在六扇门小憩一会儿。
他自知晓自家大师兄的算无遗策,但毕竟是肉体凡胎,这般下去如何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