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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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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二人就一同上山入了寺庙,因是闲来上香,身旁又有萧稹,故沈韫未让瀛澈跟着,只他二人而已。

行至神龛,二人双手合十跪于蒲团上,皆垂目虔诚。萧稹在这事儿上有经验,虽说最初目的不纯,可这几年礼佛也从未有过失,该上的香从未落下,该抄的经文也从未随意对待过。

待到虔诚跪拜后,萧稹起身,沈韫却仍是跪在蒲团上,仰望面前高耸的神像。

“殿下昔日诵经礼佛,跪过最长时间是多久?”

不知对方为何会问这个,但他还是仔细回想了一番,道:“一天一夜。”

沈韫看他,像是有些诧异。

“昭阳寺有长公主的人看着,一天一夜是极限,再跪下去,他们怕是活不了。”

沈韫移开视线,似是苦笑:“殿下倒是体贴。不知是为何而跪?”

“父亲忌日。”萧稹看向高处神像。

早该料到如此,沈韫垂目再次合掌,算是对故去的老南安王拜上三拜。

“还有得知你死讯的那日。”

沈韫第三拜卡在了半途,怔了一瞬却未睁眼,只在反应过来后将最后一拜落下,半晌才直起腰睁眼。

“在昭阳寺这么多年,也就那两次跪得久了些,其余时候不是殿中人多,就是有长公主的人来看着,夜半时分都不安生。”萧稹只是淡然开口,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沈韫偏头看对方,又在与之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伸出手,被对方带笑握掌拉起,因对方手中力太大,叫他险些没站稳扑到对方怀里,虽然他怀疑那人根本就是故意使这么大的力。

理了理衣袍,又最后看一眼神像,沈韫往殿外走,后者没有看神像,只是看着前面人的背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跟了上去。

待察觉到萧稹已然行至自己身边时,沈韫才在拐道的同时开口:“殿下旧时听闻我死讯,难道就没怀疑过?”

“怀疑你诈死吗?”萧稹看着对方,却只是看到其被风吹起的发丝,以及那被寒风吹得有些泛红的脸颊,好在唇比前几日红润了些,起码有气色了。

“嗯。”沈韫不看对方,只是看着前方的路,微探头,也不知是在找哪条道,“皇帝与太子都曾派人前往京都城外打探消息,就连七皇子的人也曾在城外徘徊,可他们都没查到什么消息。他们确实也足够机灵,纵使想要打探我的生死,也没有真的踏足京都城,被京都皇帝抓到把柄。”

萧稹已然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了。

“殿下旧时举动,未免太过冒险。”沈韫视线不定,走路姿态却未有失,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环境,“纵使知晓我没死又能怎样,那时我入京都也没多久,死了便死了,活着也是在京都城待着,无望守着,每日只能盼着东绎皇帝大赦,或是北齐皇帝将我们接回,可后者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并不否认,当我得知入城的是你的人时,我很惊讶。”

“只是惊讶?”萧稹盯着对方问道。

沈韫忽而停下脚步,回看对方:“不止惊讶,也有好奇,好奇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好奇之下,又多了几分庆幸,殿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萧稹怎么可能不知道。

“殿下将主动权交到我手中,就好像在纵容我去做什么一般。”沈韫抿唇一笑,“就像池塘里的鱼,面前有饵就急着咬,收不收饵都是岸上人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可岸上真正有收获的,又能有几个?”

“殿下这话若叫真正喜欢垂钓的人听了,该伤心的。”沈韫漫不经心道,“若非走投无路,我向来不喜将自己摆于下位,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萧稹面色微变,却是没有要接这话的意思。

沈韫将其神色尽收眼底,却没有要将后话说出来的意思,就好像有意确认对方的心意一般,只稍一抬头,朝一处示意:“殿下可知晓那树的用途?”

萧稹这才看向不远处的古树,正逢春冬交界时,古树不似夏季繁茂,可树上的红绸却是四季依旧,随风扬起,走近些就会发现其猎猎作响,好比营中旗帜。

“祈愿树。”萧稹显然因对方的话少了几分意趣,淡然回复。

“去年生辰那日因故未寻得土地庙,若殿下还未将此事忘却,不若今日补回可好?”

萧稹一怔,这才好似回神,疑惑地看对方。

沈韫说着就从袖中取出两条红绸,见对方面上诧异也只是将其缠绕在指间:“方才在殿上拿的。”

见对方半信半疑,他又补充:“非供台之上,入殿后右手边的桌案上,有一堆红绸,我不过取了一二,还留了香火钱,佛祖总不至于还降我的罪?”

萧稹这才接过其中一条,四指捻起垂目细看,仿若不能从梦中醒来,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只是道:“佛祖不会降你的罪。”

沈韫总觉得对方有话没说完,却也没有再问,只转身朝古树走去。树上红绸满布,树下桌案上也常年摆着笔墨砚台,像是为了香客特意准备的,没有多想,他就着笔墨在红绸上书写一番,又在对方行至身侧时将红绸收起,递笔。

没有刻意遮挡回避,沈韫在一旁看着对方将字写完,又看着对方将红绸收在掌中,继而朝他伸手。

沈韫故作不解看着对方。

萧稹顿了一瞬,才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收了手,垂目扯了扯嘴角,问:“挂高处?”

沈韫轻挑眉眼,却是将视线定在对方手中握着的红绸上,片刻才问:“殿下没什么想说的吗?”

“嗯?”

“殿下今日在红绸上写的平安健康四字,与旧时一样吗?”沈韫悠然道,“其实那时我就很好奇,殿下写的究竟是什么,只可惜当时心气高,只想着将愿望挂高处,叫神佛看到就好,旁的都不重要,错过便错过了,哪有刻意询问别人写了什么的道理。”

萧稹握着红绸的手微微收紧,眸光柔和了许多,却也多了几分难掩的讶异。

沈韫接过对方掌中红绸,将两条合并在一起,又在对方垂目瞥见他红绸上的“得偿所愿”时将两条红绸缠在一处,打了一个死结,垂目缓缓道:“不知神佛是否圆了殿下的旧时愿,总之我的愿望还未成,不太信神佛,今日不若将此挂在低处好了,也免得殿下再爬一遭古树。冬日枝头不比夏时,若是划伤了殿下,那可真是罪过。”

“沈君容。”萧稹面上又惊又喜,分明心中有一堆话想要问,却还是支支吾吾地挑不出一句最合适的,挣扎一番后像是彻底放弃。

沈韫面上带笑,仰头看面前的人,指间是二人方写的红绸,像是觉得对方惊喜的神色有意思,又像是觉得对方诧异过了头,就好像自己做这些事情十分难得一般,似乎于对方而言,承认自己记得,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我这些年记不清许多事,从学宫到京都,身边人多是彼此利用,真正相交的除了亲人,旁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殿下问我当初为何不与你往来,说有私心,其实不假。”沈韫声色缓和,颇有些娓娓道来的意思,“心中欢喜是真,此前我也说过,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萧稹喉结微动,只是垂目看着面前之人,没有追问,也没有催促引导对方回答的意思。

“殿下想必比我清楚,朝局混乱,那时的你我皆连自保都不足以办到,更何况相交。”沈韫道,“如今心思虽不纯,与旧时无太大差别,但好歹是变了些的,非要说的话,也算近了一步,殿下以为呢?”

萧稹对上其视线,却不想那人也在等着自己的答案,可他能说什么,这般模棱两可的话,说是对方在表明心意,未免太过牵强,可说是要将他推远避开,那红绸却又牢牢地绑在一处。若即若离,摆在眼前,却怎么也没法儿握在实处。

要想让沈公子说句掏心窝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也就只有那种时候能逼问出几句有用的话,而对方显然知晓这一点,兴许还有将计就计的意思。

“我以为……”萧稹的话顿了许久,可对方却十分有耐心,好像今日等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就没法儿离开此处,“将红绸挂上后,就回府吧。”

沈韫只是疑惑地歪头看他,手中缠着二人的红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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