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市集,来到郊外人烟稀少处,楚云忆抬头看了看时辰,此刻天色将晚,明日便是乔迁宴的正日子了。
若是二人坚持徒步前行,虽说可以一路寻山问水,游历山河,但时间却是不够的。
楚云忆垂眸看了眼洛璃问道:“可曾习过御剑?”
“没有,这不是家里出了事,所以没来得及学……”少年眼神飘忽,说得无比心虚。
照理说,修仙者从炼气期步入筑基期,气海压缩于丹府,积淀足够的灵气,便可学习御剑飞行。可这洛璃修成筑基期已有小半年,真要算起来,御剑飞行早该略有小成,长了不敢说,沧源山到不周山这点路程应是不在话下。
可他平日里于修行偷懒耍滑,长老阁想把少宗主养废的意图又如此明显,教习师父自是乐得懈怠混日子,得过且过吧。
楚云忆闻言似乎并不意外,从简短的几次交谈透露出的信息,睿智如他已经拼凑出洛璃从小到大的境遇——懦弱不能相护的父亲,虎视眈眈的叔父,别有所图的长老阁,说是群狼环绕也不为过了。
反观洛璃能够在这种环境下依旧长成一名不谙世事,性格也阳光开朗的少年,除了本性纯良外,其中的艰辛也不难想象。
思及此处,楚云忆心下微痛,对少年的怜惜之情更胜从前。
“无妨,我御剑带着你便是。”
话音刚落,楚云忆右手置于身前,催动灵力祭出一把灵剑悬于空中,此灵剑并非实体,通体绛色,花纹精致,剑格处炽烈流焰纹纹路流动,剑芒一尺多长,银白色的灵流环绕在四周,剑身用古篆体刻有“熙渊”二字。
“灵体剑?你竟是元婴期?”
洛璃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傍上了多粗的一条大腿。
灵力化物,是元婴期修士方能达到的境界。
修仙者初入炼气期便可选择自己趁手的法器,不拘是什么,但却是实体。直至经历元婴雷劫,才能重塑器身,化实为虚,可受主人意念控制,威力更甚于实体。
可以说,元婴期便是修仙境界的一个明显的分水岭。
“别怕,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楚云忆错把少年抖动的双唇和颤抖的双手理解成了紧张害怕之意,故而轻声安慰道。
这真不是紧张,这只是因为找到如此坚实的靠山而激动的好吧?
楚云忆伸出右手,试探着揽过洛璃的腰,左手掐诀,熙渊腾空而起,二人同御一剑,一路南下。
万幸,这一路上有了洛璃指引,倒也不曾迷失方向。
沧源山距离不周山约两个时辰的路程,二人一路闲话不提,趁此时间与诸君聊聊别的话题。
且说当今修仙界中多以剑修为主,兼带少数其他派系修士,为何世人独爱习剑,归其原因有二:一曰传承,一曰跟风。
何为传承?顾名思义,家学承袭,宗门延续。
开山祖师创一派先河,历经数十载乃至上百年的磨砺,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一代代承继下来,源远流长。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并非所有人都有开创先河的能力和魄力,祖师爷呕心沥血捣鼓出来的剑法,后人毫不费力便可学到精髓,这还不香吗?
所以说,一般人脑子不够跟着学就完事了。
久而久之一派之中皆为剑修,人数众多以此类推。
那么何为跟风呢?这就要说一下偶像的效应了。
能成就一门兴盛的名士,能力大不大?修为强不强?跟人群里轻逸灵动的舞一套剑法,别人瞅着心不心动?
所以那些无缘拜入山门的人见后忍不住争相效仿,剑法兴许学不到精髓,买把剑的实力总还是有的吧?
于是修仙界又兴起一阵风潮,以习剑佩剑为荣,积年累月下来这就是一波中坚力量。
当然习剑的好处远胜于其他,不然开山祖师也不会于众多法器中单单选中剑不是?
相较于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之流,剑轻且薄,便于佩戴,不至于累赘;剑身锋利,易于造成致命伤害;长短适宜,近战远攻皆可制敌。
关键的是,他帅啊!
高手过招,剑法凌厉又兼具美感,举手投足间若鸿雁高飞又如行云流水,收剑入鞘还可装模作样地来一句“承让了”,这般翩翩然的君子之风,是那些舞刀弄棒的糙汉能效仿的吗?是那些丢完暗器还需精打细算趴地上回收废旧物的吝啬鬼能比拟的吗?
境界相差太远了吧……
更何况各家铸剑的材质样式,也可用来彰显实力,两人对战前先打量一下对方仙剑,谁家底蕴深厚,谁家家境殷实,打眼一看便可猜得八九不离十,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反正这点儿小心思可全让他玩明白了。
当然也有偏爱其他法器的修士,这些人喜爱独树一帜,不随波逐流,却也少有功成名就者。
说到“独树一帜”,打娘胎里便一身反骨的楚云忆为何循规蹈矩的选择了剑做法器?这话还要从楚云忆炼气期说起。
楚云忆于韶年拜师学艺,熟知楚云忆尿性……不,是心性,熟知楚云忆心性的楚家众师长如临大敌,生怕楚云忆会选择什么生僻冷门,离经叛道的法器,毕竟以他的脾性,选个刀啊棍儿啊什么的都还算正常的,这要一不留神叫他选个铁锅长凳酒瓶子拎在手里招摇过市,那楚家先祖的棺材板能压得住吗?
说起楚家家学渊源,曾经一手御蜚剑法名扬天下。
据传是楚家先祖试炼时偶遇一上古凶兽蜚,被虐的遍体鳞伤,危急存亡之际受天地启蒙,承万物感召,顿悟出了一套剑法,与凶兽蜚大战三天三夜,降服凶兽,历劫成仙,为感念恩情,激励后人,楚家先祖为此剑法命名御蜚剑法。
当然此事并无考证,流传下来全凭祖父一张嘴,凭着儿时的记忆代代相传而已。
楚云忆叛逆期从出生时便刻在骨子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种种劣迹罄竹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