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看来十六公子这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物啊,难怪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周锅周瓢面面相觑,同时消失在刺槐阴影处。
楚云忆在人群中搜寻洛璃的身影,只一眼便锁定了目标。
院中熙熙攘攘数百人,洛璃灵动绝艳的身姿醒目出众,仿佛周身轻笼着暖阳的光芒,纵世间繁华三千,只一人胜却无数,再无人可与之比拟。
楚云忆露出寒冰融化般温柔的笑容,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那束扶光走去。
洛璃此刻正跪坐在曲水流觞水渠旁,只见蜿蜒的水渠中间凿空蓄水,端头有一貌美婢女负责加水保持水槽持续流动,浮水徐徐而下的一盏金羽觞盛满醇香的酒水,觞在谁的面前打转或者停下,便由谁即兴赋诗并饮酒,做不出则罚酒三觥。
此时并非上巳节,无需行祓禊祭礼,这只不过是洛正天为依附风雅拉来凑数的一项活动,来客中年轻一些的弟子临水宴饮,诗酒唱酬,畅叙幽情。
这一个个装的。
洛璃当然不是为了来起兴咏怀,而是看上了置于水渠旁条盘之上那两小碟精致的糕点。
院落东侧那边食物虽然更为精致繁多,但那边已经有数位宗主,更有陪同闲聊的几位着白虎牡丹纹服饰的极乐门长老,过去的话少不得要与之攀谈应酬,身份容易曝光不说,守着一群招人嫌的老头子哪还有胃口吃东西?
于是心念一动,转身选择了更合群的年轻人这一边。
洛璃毫不客气的吃着自己跟前的那份糕点,听着旁人嘴里吟诵着自己听不出好坏的诗句,偶尔还装模作样拍手叫几声好。
捧场么,这谁不会啊,只要不让作诗,别的样样精通。
“流觞曲水宴豪杰,高朋满座贺乔迁。为报朝光盈门客,繁花满园夜半开。”
金羽觞停在一位二十出头,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青岳派弟子面前,该弟子执起酒觞,浅浅的饮了一口酒,应景赋诗一首,引得众人齐声喝彩,洛璃跟着拍了拍手,拿起碟中最后一块糕点塞入口中,拍了拍手准备起身走人。
可好巧不巧的,那刚刚被放回水中的金羽觞打着旋儿,磕到了洛璃面前那方水渠上一小块凸起的地方,将将卡在他的面前。
洛璃:“……”这真的会谢。
“阁下可是澜机阁仙友?”
洛璃出众的容貌和炽烈流焰纹服饰早已引得众人窥探许久,一心想要攀谈奈何没有机缘,之前的两次流觞都从洛璃面前经过没有停留,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是要抓紧机会套套近乎。
“好说好说,澜机阁楚云影。”洛璃不着痕迹的在衣服上蹭干净手上碎屑,口齿含糊不清的自报家门。
“久仰澜机阁大名,一直无缘拜会,今日得见贵派弟子,果然是人中龙凤。”
“楚兄仙姿玉容,气度非凡,想必学识亦是经纶满腹,还请楚兄不吝赐教。”
赐你全家啊赐!
马屁拍的这么热情,尴尬的可是他好吗?
“这……”洛璃搔了搔头发,稍等,让他编个借口先。
“呵,澜机阁也不过如此了,刚才在门口我都听说了,这位可是澜机阁阁主的弟子,澜机阁平日里杀人如麻,狂妄自大,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难不成教出的弟子却是这般无能之辈吗?”坐在末位的一名隐云堂弟子抱着双手,看向洛璃的眼神里满是不屑的光芒。
“你……”洛璃不明真相,却本能的想要维护一下澜机阁的名声,白吃白住这么多天,这点深厚感情还是有的。
“你说什么?”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楚云忆站在洛璃身后,一手按住洛璃的肩膀,震慑人心的眼神扫向末端三位挨坐在一起的隐云堂弟子身上。
“别、别说了,快坐下。”
隐云堂的人拉了拉先前说话的弟子,一副想要息事宁人的样子,隐云堂区区百人的小宗派,实在得罪不起澜机阁啊。
“我说错了吗?你忘了宁师兄是怎么死的了吗?他们澜机阁除了滥杀无辜还会什么?不会作诗还参加曲水流觞,叫人贻笑大方。”那说话的弟子也是个不怕死的,甩开同门的手站了起来,指着洛璃挑衅道:“喂,小白脸,做不出诗你就跪下来给爷爷我磕个头,承认自己是废物。”
“狂妄。”楚云忆面色阴沉,一脸杀气的说道。
“哈,跪你?凭你脸大?”
洛璃拦住了想要出手的楚云忆,自己嘴馋闯出来的祸,绝不能给澜机阁招惹麻烦,想杀一个人容易,得罪一个帮派可不是小事,冤冤相报何时了,年轻人之间的事就要用年轻人的方法解决,动不动就回家叫爹算什么本事?
“不就是作诗吗?真当你爹我不会?跪地上给爹好好听着!”
楚云忆:“??”
这孩子居然会作诗?
洛璃胸有成竹地看了眼楚云忆,只沉思了片刻便张口道。
“洛阳一别经年远,正与故人叹流年。天际黄昏分离愁,思取桃花飘满头。”
吟诵完,洛璃端起金羽觞,一口喝尽了觞中残酒,随手将金羽觞用力掷回水中,溅起的水花恰好淋了隐云堂弟子一脸,少年转身,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你爹永远是你爹,论打脸,他可是专业的。
楚云忆眼中流淌过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追随着少年离去。
这隐云堂么,灭就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