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西沉,黎明时刻泛起昏黄的光晕,沉寂了一晚的阡边小路等来了几句叫骂吆喝的声响,惊走了树上早起觅食的鸟儿。
“快点走,磨磨蹭蹭的,没吃饭吗?”少年干净清亮的嗓音划破晨雾,透着无限的朝气和活力。
“仙师,我们……确实两顿饭没吃了。”
程三刀委屈地向上抬了抬用一张破旧的太师椅和木棍简易制成的肩舆,肩膀被木杠压得生疼,却也只得坚持着不敢换边,毕竟另一边的肩膀上还有头一日被洛璃砍出来的深可见骨的伤痕。
“别晃,抬稳一点,颠坏了莫公子当心你们我锤烂你们的狗头!”洛璃跟在肩舆旁,回头看了眼坐在上面长得宛如仙神的男子。
“小仙师,大可不必如此,我身体无碍。”莫倾离斜倚在扶手之上,贵气中难掩一丝魅惑人心的慵懒。
“闲着他们也是闲着,抬个人能累到哪去?就你这般身上没几两肉的,我一路背着你都不带喘气的,哪像他们几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洛璃不屑的白了程三刀一眼,突然脚步一顿沉默了一晌,有些后悔的补充道:“抱歉,我错了,枕头绣成他般模样,驱邪镇宅都没人买。”
“仙师,你这话过分了昂!”程三刀一听不干了,“我们几个长得是普普通通,比不得你和莫公子那般神仙似得容貌,可话说回来了,要是我们也能长成那样一张脸,谁还当山匪啊……”
“公子,楚仙师,二位可算回来了。”东白迎了上来,打量了一下肩舆上的莫倾离,松了口气,“此行可还顺利?可有受伤?”
“放心吧东白,你家公子一根毛都没少,全须全影的给你带回来了。”洛璃一拍东白的肩膀,脸上的神情很是得意,
“我说了给你把人弄回来还能唬你不成,行了,快去给我多拿些吃的来,累了一晚上,可把我给饿坏了!”
“是,楚仙师,吃的早就备下了,只是不知楚仙师您带了这么多人回来,怕是不能全都饱腹,还请诸位先略填补几分,待到了前面府城,定当购置妥当,还望各位侠士见谅。”
“东白你不用管他们,先紧着我,他们这些人有就有,没有就饿着。”
“不是,仙师,咱做人可不能丧良心。”程三刀将肩舆稳稳的放在地上,追着洛璃飞奔而去。
“主子。”待几人离去,东白立于莫倾离身侧,作揖行了一礼。
“何事?”
东白凑近莫倾离,一手掩于唇边,耳语着说了些什么。
“知道了。”莫倾离脸色一沉,看着远处大快朵颐的洛璃,神色有些不明地回道。
几经波折,一行人于傍晚时分终于行至巴陵。
城门处值守的守卫远远看见百余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城门走来,心下起疑,待到这队人马走近了一看,才暗道不好:这群人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身高八尺,手持长刀的男子,腰间围一斑虎兽皮,面目凶神恶煞,身后跟随着的皆是五大三粗的青壮年男子,队伍后方虽有马车相随,但看这行人走路的架势,怕是遇到来滋事的山匪,于是相互传讯,持械戒备,城门官立于阵前,手持长戟沉声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你爷爷我是……”程三刀吐出口中咳出来一口浓痰,拔出长刀往地上一杵,目中无人的刚想报上自家名号,谁料后脑勺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只打的他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直叫他在众人面前失了威严。
“边儿去,哪轮得到你回话?”洛璃见城门处这情形,连忙出手拦住了程三刀的话头。
“祖宗,您下手轻着点,庙里的木鱼也没您这么敲打的啊。”程三刀好不容易捂着后脑勺站稳,口中忍不住抱怨道。
洛璃白了程三刀一眼,也不分神理会,只等着东白自马车上扶下莫倾离,跟着主仆二人不慌不忙走到队伍最前方。
“守卫大人莫慌,在下姓莫,京都皇商,此次押送一批贡品途径贵郡,有公文为证。”说着,示意东白呈上印有朱红官印的通行文书。
城门官验证无误,松了口气,又抬头询问道:“那这些人……”
“这些是……”
“镖师!眼瞎啊?这都看不出来?”程三刀心中有火,又不敢冲着洛璃发,只得挑了软柿子撒气。
“是是是,看出来了。”
这尼玛,还有敢请山匪做镖师的,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那还不快让开,耽误了爷爷的时间,看我不把你脑袋拧下来。”
“不是,这位镖师……阁下?”城门官犹豫了一下,换了个尊称,“您有所不知,按照郡守律规,凡入城门者,所携侍从不得多于二十人众,违者杖三十,监禁大牢十五日。”
“什么狗……猫鸡鸭鱼的规定?”程三刀刚想大放厥词,余光瞟见洛璃缓缓举起的右手,忙改口道:“不是,仙师,您也看到了,是他们的规定有毛病,凭什么只许带二十人进去?那我这么多弟兄难道只能睡城外边了吗?”
“我说只要五十人跟随,剩下的回你的山匪窝去,是你一听说莫家管吃管住,才死乞白赖非要跟上来的,这时候怪谁?怪我?还是怪他?”
洛璃提到的是清晨时刚与等候在路旁的一行人汇合,原本被洛璃擒住的那五十来人是要被他打发回山寨的,结果程三刀一听莫倾离愿意承担一路的食宿费用,咬死了要带上这一百来人,美其名曰护莫公子一路周全,其实就是想蹭吃蹭喝公费休沐。
“要不这样吧,一次只许进二十人,咱们分五批次进去,这不就结了吗?”程三刀为自己能想到完美的解决方法而沾沾自喜。
“……”城门官紧了紧手里的长戟,一脸严肃的看着程三刀。
“别理这傻子,大人,这帮山匪留在外面让他们绕远路走,放我们进去就行。”洛璃翻身上马,一勒缰绳缓步踏入城门。
夜深,亥时更响,洛璃一脚踹走了死乞白赖哭诉手底下人讨生活不容易的程三刀,打着哈欠简单洗漱之后,上床陷入了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