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镇城外有一所废弃的城隍庙,因为年久失修,瓦片残破,每逢阴雨天便漏风漏雨,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故而镇上百姓很少途径这里,他们宁愿绕一段路,走另一边的官道。
可这几日,有人偶然发现,这城隍庙外,竟然隐隐约约的燃起了篝火,几名衣着显贵气质不凡的人守望在破败不堪的庙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百姓不解,也不敢靠近,这世上权贵太多,恩怨情仇,哪里是寻常百姓能够掺和的?还是趁着天亮早些回家,和家人一起团聚才是正经。
“阁主……”玄青望着自家阁主毫无血色的脸,欲言又止道。
阁主已经三天不眠不休,滴水未进了。
三日前,玄青接收到澜机阁的密讯赶来,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阁主,胸口是一处刀伤,几乎贴近心脏刺入,伤口流血太多,险些丧命。
幸好玄青身为玄堂堂首,一身医毒之术不是浪得虚名,再加上阁主化神期修为的加持,很快便没有了性命之忧,可是玄青,还有闻讯赶来的黎川等人发现了异常之处。
阁主变了。
整个人如同枯萎了的植物,虽是能呼吸,虽是能够行动,却也仅此而已了。
黎总使劝了很久,祈求阁主离开这里,回澜机阁养伤,再不济,退而求其次,去镇子上找一个环境好一些的客栈休息一下也成。
可阁主不愿,固执的摇着头。
已经三天了啊……
玄青叹了口气,眼看着阁主枯坐在破庙的门前,眼睛呆滞的望着一个方向,无望的等待着什么。
“还没有消息吗?”楚云忆声音沙哑,像是一座精致的雕像,哪一处都是极好的,却又哪一处都没有生机。
“……还没有,黎总使已经扩大搜寻的范围了,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玄青有些不忍心的说道。
守在这边的所有人都能够看的出来,阁主在期待着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能够踏破晨雾,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可那个身影,那个人,至今都杳无音信,失踪的彻彻底底,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他真的,如此恨我吗?”
——恨到连一点消息都不愿意留下?
楚云忆的心瞬间化作了灰烬,痛到极致,怎么拼,都拼凑不出原本的模样。
还以为……他会不舍得。
还以为……他会回来看他一眼。
哪怕只是回头的一瞬间,都能够给予他生的契机,叫他有一种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可是璃儿,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呢?
你真的,再也不愿意原谅我了吗?
——楚云忆,你等等我!
洛璃乖巧的抱腿坐在马车上,时不时的享受着阿五十七二人怀疑端详的目光,心里却默默的念着,再等等我,我马上就能够回去找你了,拜托你了!
“怎么了阿五哥哥?”洛璃眨巴了下好看的桃花眼,歪着头,有些无辜的看着阿五,“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什么。”
就是因为没什么,才最不正常。
阿五不相信之前那个逃跑挣扎地像个小狼崽子一般的少年,会这么老实,好像是换了个芯儿一般,乖巧的有些诡异。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阿五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想要从那明亮而又无辜的眼神中找到问题的答案。
“没有就好,我还以为我又惹阿五哥哥生气了呢,吓我一跳呢!”少年的声音软糯的像一团棉花,有些不安,又含着些庆幸在里面。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恶心吧唧的。”十七撇了下嘴,瞟了眼车厢里的少年,有些受不了的说道:“你瞅我这鸡皮疙瘩,都能凑一盘了。”
“你该不会还想着逃跑呢吧?”
“不了不了,我不跑了,只是,我好饿啊……两位哥哥,还有多久才能到镇子啊?”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噢……”少年微微低下了头,语气里有种说不尽的失望。
那神情,那神态,居然……还真叫人生出那么一丢丢的歉意……
“抱歉了,公子,是属下考虑不周。”阿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以前他们出任务,风里来雨里去,风餐露宿是常态,有的吃就吃几口,没有也能忍耐个二三天的,实在是没有考虑到,麻袋套来的这个娇气的小公子,是个受不得丝毫委屈的。
“属下将马车赶得再快一些,最晚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能到前面的镇子。”
“好!”洛璃笑着应道,声音甜美,如同纯真无害的幼童。
——楚云忆,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能逃走了。
马车驶入城门,看起来还算是一个繁华的镇子。
恰逢正月初一,新一年的起始,修仙之人清心寡欲,于亲人之情寡淡,故而对于一年中的节日不甚关注,远不及寻常百姓般喜好走亲访友,祈福团聚,就连似新年这般的重大节日也常常被遗忘在脑后。
今日气氛上佳,附近村镇的百姓们都来此处参与庙会,人来人往,比肩接踵,倒是堵了些道路,马车一时间有些难以行进。
“阿五哥哥,可以给我买些吃食吗?”少年咬着下嘴唇,揉了揉肚子,肚子十分配合的发出咕噜的一声,“我真的好饿啊!”
阿五看着前方围在一起观看杂耍的人群,心里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