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抄书还得了夸奖,阿兰别提有多高兴了,蹦跳着朝阿白吐舌挤眼地做了个鬼脸,撒欢儿跑了。
阿白朝她耸耸鼻子,以示不服。
阿兰走后,路云和站起来让开椅子,“来吧,坐。”
阿白撅着小嘴,走过去坐下,路云和替她铺好纸,摆好书,蘸好笔递到她面前。
阿白接过,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浪淘沙’的字样。
路云和一手背后一手执卷,在她身后的空地上走来走去。
眼望着书,可注意力却全在阿白身上。
仿佛那直挺挺、仪态极佳的后背是个很好笑的东西,他怎么都控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唇角,余光每一次触到,唇角都要失控地颤抖一阵,他竭力压下来,一抹粉红不知不觉爬上了耳尖。
终于,他总算忍耐不住,在阿白身后停下来,盯着她写字。
那么大一个人站在身后,阿白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心里不住地打鼓。
看了一阵,他摇头叹息,上前小半步,俯下身来,将她圈在里头,从身后执了她握笔的手,一笔一划在纸上写。
“美人兮,我心悠悠,可美人的字,却为何是硬邦邦的呢?”
阿白练字实在是死穴,始终不得解法,于是她只得照猫画虎,生硬地跟着描画,于是那笔画皆横平竖直,像是一根根麻绳,毫无美感。
阿白赧然,低下头。
她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温热,男性独特的气息将她包裹。
可他身上的气息,却又和其他男人不同。
戏客们的气息粗糙刺鼻,男性伶人们的气息阴柔锋利。
而路云和身上,是一种墨香混着雪的清香的味道,清泠却不冷淡,游离世俗之外又不虚浮。
总之,十分矛盾,却又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和谐。
阿白心跳越来越快,快到几乎要蹦出胸腔,声音也越来越大,大到她几乎要遮掩不住,生怕被路云和听见。
他哄小孩似的,道:“写字要静心,背诗更要深解其意,我们阿白颖悟绝人,什么学不会呀,是不是?”
他清越的嗓音像是一块粗糙的树皮刮过耳膜深处,让人耳里发痒,胸口发麻。
她呼吸渐渐乱了节奏,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都奋力张开,血液加速奔腾,几乎耳鸣,全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那些字像是跃出纸面,在她面前手舞足蹈。
终于,她的手一颤,一条原本沿着既定轨道前行的竖,歪到了姥姥家,是路云和都无法掌控的。
“怎么了?”
阿白忙将手从他手中挣脱,站起身退到一边:“没、没事,那个,天色晚了,我得回去睡了。”
然后她就在路云和疑惑的目光下,转身撞上了门框。
路云和欲拦又止的手僵在半空。
“......”
就着这个动作定了会儿身,他才后知后觉,回味无穷地将手放下。
视线落在她刚刚坐过的椅子上,椅背上还有她的余温,空气里还留存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荚香。
她的头发乌黑柔顺,发上是淘米水混合着草香的味道,还带着些淡淡的烟熏气。
她的手白皙嫩滑,手指又细又长。
他不自觉将手握紧,手指互相捻了捻,手心里是她手背的温度。
门忽然又被打开了,门口是去而复返的阿白。
路云和吓了一跳,忙收了遐思立定站好,清了清嗓子。
好在阿白低着头,“那个,我、我忘了问你很重要的事。”
路云和眼睛飞快眨动几下,端出正人君子的正派,“哦,那个,没关系,你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