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齐家的旁系外人,也能如此对他说话,更何况齐然那小子还得巴着他,低声下气的,这个表姑爷算个什么东西:“只是,这齐然和那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定有所记载的物资总数,若是发现……”
“诶,大人,你忘记了,先前从那里头拿出来的东西……”
师爷欲言又止,见万天舒示意他继续讲下去,他才又轻声道:“大人莫怕,就算她们发现了又如何,我们可以偷梁换柱,到时候说是她们偷了朝廷赈灾的银两,借此让齐家覆灭,到时候可是大功一件,在何大人那里帮他除掉了眼中钉,大人得到重用,可不就飞黄腾达,直上云霄了吗?”
万天舒哈哈大笑,手拍了拍师爷的肩膀:“本官以后若是荣华富贵,定不会忘了师爷。”
“多谢大人,小人愿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利益熏心的人,只沉浸在自己的谋划当中,并不知道此刻角落处的柜子后面,藏着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晚间的时候,万天舒虽然想要敛财,但是他不止财要,名也要,只有百姓传扬他的好,圣上听到了,不管是不是会罢免,不管何敬会不会拉他一把,自己也不会落得不好的下场,因此答应的事情,也会照常做到。
他不止熬了记过的白米粥和吃食,也让人摆上了物资分发的队伍,那些百姓见此,纷纷都赞扬着她,府衙中的府兵都在前头看管现场,下人们也都在前面忙着分东西。
齐然与万天舒一处,以免他做什么手脚,只有洛浔一个人,站在慕颜的门外,筹措良久,不敢进去。
白日闹得那样,今晚还得再一个房间,一个床上同床共枕吗?
其实她已经习惯了慕颜睡在身边,也习惯了慕颜会抱着自己的手臂,她只觉得,这个公主莫非是有睡觉习惯抱着东西的缘故吗?
想起儿时,与她一起睡,她也是时常抱着自己的,那时候,她们是多好的朋友啊。
只可惜,要不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们应该也会和儿时一般,成为挚友,就像,林皇后和自己母后一样。
“驸马,外面夜深露重,你还不进来吗?想要在外头睡一宿?”
虽然洛浔白日那般冷漠的拒绝了自己,让自己下不了台来,可是看她这样在外头来回渡步,外头的人看了也只会议论是不是她们感情不合。
再加上,她也并非怪罪洛浔,只是有些羞恼罢了,头一次被这样,毫无情面的拒绝。
外面天黑了,南江城接连几天下雨,到了晚间气温更低,她这样真的憋着气,两人之间闹得冷淡,也实非她所愿。
听到慕颜叫自己进去,洛浔心想,她大抵是消气了的,否则也不会管她在外面会不会冷,也不会管她睡在哪里。
既然慕颜都缓和态度了,她也不能在捏着脾气,不给公主台阶下,就算是要保持距离,那也不是说给公主坏脾气和冷脸,她们还是盟友,万一惹得她真的发怒不快,自己也很危险。
选择接近她的时候,不就是想要博取她的信任,从而好方便日后行事吗?
想了想,硬着头皮,打开了房门,又关上,小碎步挪着,走了进来,看到慕颜正靠在床头,好整以暇的盯着她,她心虚的低了低头:“殿下,白日里,臣…臣……”
洛浔有心想缓解,心里还是有她的,想到这里,突觉自己真是好哄,她只要语气不在那么冷淡,柔和下来,自己的心也会跟着柔软下来。
“白日里,是本宫唐突了,自觉和驸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虽说没有到夫妻情深的地步,却也已然是知己好友,驸马一直对南江城的事情记挂在心上,一路走来,一直都是板着脸,本宫无非是想打趣,不想心思太过沉重罢了。”
末了看着她的脸,勾了勾嘴角的微笑,她愣愣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再说,若驸马当真留了下来,那可就得被本宫踹出去了。”
原来慕颜是因为觉得南江城的事情,让她们两人内心沉重无比,她是不想她们彼此那么心思压抑。
也对,一路走来看到的百姓和徐晋所说万天舒的所行之事,确实让人无比愤恨,慕颜也只是怕她被这些思绪扰乱心神而已。
是自己会错意,错怪她了,她毕竟是公主,骨子里有那一份矜持骄傲。
自己也真是的,一时之间被不知所明的情绪所干扰了:“是臣失言,惹殿下不快,臣同殿下一样,已将殿下视做知己好友了。”
是吗?洛浔说的话是真的吗?这样也好,至少不是仇人。
两人看着彼此,皆会心一笑,书桌旁的窗户外,传来咚咚细微的敲击声,慕颜谨慎的看着那边,洛浔走至那处,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
洛月趴在房檐上,只漏出半个脑袋,手里拿着纸张,一挥手,将那纸张通过窗户缝隙,投了进来,落在书桌上,她便缩回了头,消失在夜色之中。
“是洛月吗?”慕颜问道,见洛浔拿着那张纸,打开细读,神色凝重,听到她的话,轻嗯了一声。
原来是洛月奉了她的旨意,暗中监视了万天舒和他的师爷,只不过洛浔都和自己呆在一起的,自己好像入了府衙后就没有再见到洛月的身影,她是何时吩咐洛月的?
要么就是她沐浴的时候,要么就是,她两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不用洛浔吩咐,洛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从而去给洛浔提供有用的线索情报。
想到这里,慕颜心里有点酸酸的,洛浔很信任洛月,那日在公主府中听的话,洛月算是她从小的伴读,就像上官晴和自己一样,只是她在的时候怎么都没有听过洛月这个小姑娘呢?
她实在想不起,洛月是当时是谁的子女,难道是自己走了以后,她父皇母后怕她又自己一个人孤单,因此安排了洛月吗?
洛浔见慕颜起身过来,她自然的讲手中的纸递给她,慕颜看着上面的几行小子,面色阴沉了下来。
纸上写着万天舒与师爷合谋想要拿走齐家的银两,去孝敬何敬,他自知自己没有处理好南江的事,怕父皇怪罪,想要何敬这个靠山能够庇护他。
而且,他还能将自己所贪朝廷赈灾的银两与齐家调换,诬陷齐家,帮何敬和李华除掉齐家这个眼中钉,齐家就成了他升官的垫脚石。
“真是可恶!”慕颜将纸张一拍到书桌上,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双臂环与胸前,气呼呼道:“何敬提拔上来的那些人,不知道给了他多少好处,难怪他名下私产那么广盛,心思肮脏,能与之为伍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浔将那纸张拿起来,放在蜡烛上烧了一下,看着那纸被火烧完,她才放心:”殿下莫恼,既然他们已有了计策,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正愁该怎么抓住他的把柄,得到证据呢,既然他们要先动手,那我们就容易办了:“像这种身上有大秘密的人,一定会有一张保命符,若是我们得到这张保命符,那丧命的可就是他人了。”
洛浔说着,慕颜了然于心,含笑看着她,可是你身上的大秘密,可被我知道了,但是我却是你最大的保命符。
慕颜没有搭话,只是看着她,洛浔歪了歪头,不解道:“殿下,可有再听臣说什么?”
只是这一举动,惹得慕颜笑意更浓,洛浔被她这般笑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殿下,莫要取笑臣了,只是臣还有一点不放心,要是万天舒倒了,下一个来的大臣,又是这样的可怎么办?”
慕颜撇撇嘴,她知道洛浔脸皮薄,她都已经不好意思了,自己再逗她,可就惹她不开心了:“驸马放心,我们出来前,父皇已经下旨,让宪阳的总督,谢君杰,暂且调任南江巡抚。”
谢君杰,此人洛浔有所耳闻,也在雅阁的记档中,此人虽是寒门出身,但是饱读诗书,是前十几年间的新科榜眼,也是林瑜的学生。
但是他却没有因为林瑜而平铺自己的青云之路,是实打实靠着自己的能力当上的宪阳总督,宪阳也在他治理下,变得繁荣昌盛,他是个爱民如子,难得的好官。
“谢大人的为人,在宪阳那地颇有贤名,臣相信他,自然也能治理好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