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只觉得,征战沙场的将军,穿着那铠甲凯旋而归,是那么的威风,令人敬畏。
他们穿在身上的铠甲,如银月生辉,光芒万丈。
却不知,这威风凛凛的铠甲,是如此沉重。
重到,非她一人之力,能够承担的。
洛浔站在铜镜前,一言不发的看着,站在她身后的慕颜,为她穿戴好铠甲。
她见慕颜也是抿着唇,目光深深得望着她的背脊。
她能感受到,慕颜的手,隔着那冰冷的铠甲,抚摸在她的后背之上。
“殿下,我以前就觉得,当将军很威风。”洛浔声音,轻柔的传入慕颜耳里:“你看,我如今也能做一回将军了,你不为我高兴吗?”
慕颜知道,这是洛浔在安慰她,不想让自己为她担忧。
“高兴。”她回道,将手圈在洛浔的腰上,为她系好了腰带。
慕颜将下颚抵在洛浔的肩处,从后拥着她的身子,看着铜镜里的人儿,穿上这身铠甲意气风发的模样:“阿浔,真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洛浔微微一笑:“我以前想过,若我不读圣贤书,能习得一身武艺,或许也可上战场,可以随那些将军一同,护国安邦。”
可惜给她的时间,远远不够,已经来不及了。
她第一次有这样的念头的时候,凌国已经是连续经受了,许多的战乱。
几乎所有的将军,都一直征战在外,日夜不歇。
她随父皇母后一起,目送一位又一位的将军出征。
又一同,迎一位又一位的将军棺椁回朝。
武将如此,文臣也未有停歇,他们一直在出谋划策,父皇的大殿内,灯火通明,他每日只能歇上三个时辰。
不少文臣,随着父皇,熬出了一身的病,他们在病死之前,还在为父皇献计。
她就看着,父皇的身子,一日比一日消瘦,面容一日比一日的憔悴。
连平时常挂着笑意的母后,都不大爱笑了。
洛浔想到此处,心头蓦然一窒。
慕颜能感觉到怀中人,身子不禁微颤,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神色渐渐暗淡了几分。
洛浔能出此言语,她有这样的想法,定是因为,儿时看到凌国正经战乱。
看到那些出征的将军,一个个倒下。
眼睁睁的看着,江山倾颓,山河破碎。
慕颜环在洛浔腰上的手,圈紧了几分,将自己贴的与洛浔更加近。
虽然现在,只能感受着这铠甲带来的冰冷,但是洛浔身上的温度,始终是那么的温暖:“阿浔,你定能成为,像姑姑和上官晴一样,护得百姓安宁,名扬天下的大将军。”
提起长公主,洛浔还记得,方才慕颜与师父的对话。
她尚且敬重长公主,更何况长公主还是慕颜的姑姑,慕颜定当是不喜他人,在她面前如此议论她的姑姑。
可是师父,并不是那样,随意议论是非的人。
或许…她和长公主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殿下,还在恼师父,说了长公主不好吗?”洛浔小心翼翼的问着。
师父将要随着她出征,她不想,她二人因为误会而生了嫌隙。
“她是师姐,还是母后心上人,我…怎会恼她。”慕颜小声喃道。
洛浔转过身来,拉了拉她的衣袖:“殿下,我听说当年长公主一直征战在外,圣上几番诏令都不归朝,她一直奔波劳累,导致最后战死沙场,师父她是觉得,她的结局不该如此,所以对她惋惜,也正因为是相识的好友,才会如此怨她,不好好爱惜自己。”
慕颜抿着唇不语,洛浔拉着她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温声道:“你想啊,皇后娘娘对长公主如此心痛流泪,作为共同的挚友,师父岂不也是,悲痛伤怀呢?”
慕颜想起洛清时不时,眺望着皇宫的方向,那眼神悲伤的模样,还有提起姑姑,她眼里那遗憾的神色。
可见,她确实对姑姑,是感到惋惜难过的。
“昨日,我带师父去了城北军营,她看到了长安军如此模样,眼底是失望,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般神色,像是变了一个人。”洛浔说着,她叹了一口气:“我想,她是为长公主而抱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