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丹木无言以对,他知道六公句句都是对的,与钱荼断绝来往,不再联络,是最简单最万全的选择。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发展到今天,他不仅没赶走钱荼,还将使役灵的灵线缠在她的小指上。
想到这里,兰丹木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一直在纵容钱荼,更是在纵容自己。
他自幼受家庭言传身教,早在没有选择意识的时候就成了蜀山一脉的传人。他的身份和性格,决定了他与别人必然有着一道沟壑。对此,他并不抱怨,也没觉得委屈,但是总会有那么一时半刻,他也有些想法。
唐言那帮孩子还太小,是需要照顾的晚辈;盛青他们又与自己立场不同,虽然这些人与他称朋道友,但“朋友”并不是他们最终的期望,他们想要的是一个能力卓然的首领。兰丹木偶尔会想,一个能与自己真正交心的伙伴会是什么样子的人?或许缔结契约的时候,他对钱荼是含有一点点这种期望的吧。
拨旺了守夜的篝火,兰丹木回头看了一眼被睡袋裹得像个大号虫蛹的钱荼,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在无路可寻只得披荆斩棘地走了两天后,三个人与考察团顺利汇合了。钱荼第一件事就大字型躺在地上喘气,对她这个一公里路都要搞个共享单车的人来说,这两天的野外拉练不可谓不辛苦,要是这趟没有看到蛟龙,那可真是亏得血本无归!
“怎么,这就不行了?主人还没倒呢,使役灵怎么就先撂挑子了。”
在钱荼上下颠倒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老北京布鞋,她一听就知道是六公,只得有气无力地狡辩一句:“六公,我这是要把力气留在刀刃上,现在不是没什么我能做的事么,所以我在养精蓄锐呢。”
六公冷哼一声,显然不认可这句鬼话:“起来,谁说没你做的事?”老人拿脚不客气地踢了踢钱荼,“去!自己扎自己的帐篷去。”
她是临时加入人员,考察团本没安排她的住处。钱荼记着兰丹木让自己好好表现的忠告,终于“哦”了一声,爬起来去队长那领来了自己的一份物资。
不过别说,虽然考察团的人都是使古老法术的,可考察团的装备却一点不古老:卫星电话、潜水设备、炊具灯具一应俱全,很多东西上都打着logo,居然还是定制产品。钱荼在一顶帐篷的外帐上看到一行“四渎堂人文环境咨询有限公司”的小字,这让她不禁想到了跟它只差两个字的魁斗堂。
合着现在的术士不仅敞开大门做生意,连公司都是集团化经营的?
“帐篷搭得怎么样,会弄吗?”兰丹木走过来帮她打桩,钱荼立刻把自己的发现跟他分享,兰丹木却不怎么在意,“这有什么奇怪的,术士也不过是360行之一而已。”
“那你们是不是还有总公司,还有大老板?老板是谁啊?”钱荼八卦之心顿起,自行开始想象捉妖界的霸道总裁。
兰丹木瞥了钱荼一眼,冷笑一声:“有又怎么样,你要去抱大腿?连个实习生都不算,你管老板是谁。”他三下五除二固定好帐篷,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两人扎完了帐篷,就去吃晚饭。席间,六公对钱荼一直横挑鼻子竖挑眼,可其他人毕竟都是年轻人,所以很快跟钱荼热络起来,尤其是在他们知道了钱荼能自由离魂后,更是啧啧称奇。
这些人在饭后,除了轮班巡逻的,大部分就是聚在一起打扑克和侃大山,寻常的像个普通旅游团。钱荼左看右看,实在平平无奇到无聊,果然就是“360行之一”的样子。她只得早早钻进了睡袋,决定补回前两天徒步拉练的精力。
本来,四渎堂已在这个湖边蹲点了一周,尚无收获,可见蛟龙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钱荼自然没指望自己能立刻大饱眼福,然而,不知是她七两二的灵格果然运气逼人,还是她天生命犯精怪,就在这天半夜三更时分,湖里出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