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林序顶着一张“你再多说一句我立马跳轮椅自杀”的厌世脸盯着谢延卿，真诚发问：“你饿不饿？”

转移话题转得格外生硬。

但谢延卿很明白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尽管林序的反应很有意思。

时间不早，蒋姨很快将迟到的午饭端上了桌，赵杞跟在她身后，热情帮忙，一边帮一边夸，惹得蒋姨一直笑，连眼角的皱纹都多了三条。

赵杞和他们一块用餐。

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管是谢延卿还是赵杞，在吃饭时都是很放松的状态。

偶尔会提及谢氏现在的运营情况。

林序低着脑袋一声不吭，尽往嘴里塞饭，然后出神地想——谢延卿和赵杞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要亲近许多，并不像普通的上下属，倒像是朋友。

而且谢延卿对谢氏的态度，并非坦然接受那般简单。

吃了个八分饱，他的脑袋里始终回荡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赵杞再一次无意提到了那份腹肌手感检验报告。林序的屁股底下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他坐立难安，实在待不下去了，便故意发出了点声音，惹来了对面男人的注视，立马扔下一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将轮椅开出了法拉利的气势，刺溜一下就钻进了电梯，回到了卧室。

□□了半个多小时的腰在无人时刻弯了下来。

他掏出手机，用力按屏幕给路嘉佑发信息。

lx：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反复社死。

lx：我不理解谢延卿这么好看一个男人，为什么偏偏长了张嘴。

lx：这个世界上三种人最可怜，林序，瞎了眼的林序，面对谢延卿的林序。

lx：我刚刚搜了，国外有太空探索技术公司提出了载人航天的项目，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只有社死的地球吗？

路嘉佑上完课从教学楼里艰难挤出去，听教授叨叨了两个小时，整张脸仿佛被吸干了精气。

昨晚打完游戏睡着了，没想起给手机充电。

要不是他心血来潮睡在寝室，今天指定要迟到。

好不容易回到寝室给手机充上电，林序的信息便一条一条跳了出来，狗狗眼眼皮耷拉下来，他有气无力地拨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林序的话就跟惊雷一下在路嘉佑的耳边乍响，顺利将他浑身的疲惫给劈了个一干二净。

他说：“我知道春夜那晚是谁给你哥告的密了。”

路嘉佑：“？！”

他迅速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磨刀霍霍，一把插在室友友情赠送的苹果上，咬牙切齿：“谁？”

林序：“谢延卿。”

路嘉佑：“你说谁？”

林序：“谢延卿。”

路嘉佑：“？”

林序：“真的，谢延卿跟你哥在国外的时候就认识了，还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你哥还给他打了份腹肌手感检验报告送过来。”

路嘉佑：“……”

难怪，当初他说谢延卿配不上林序，他哥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那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话还需要我教你吗”。相亲见到谢延卿那会，他只顾着惊讶谢延卿果然和传闻不一样，却没仔细想过，他哥怎么知道谢延卿跟传闻不一样。

气氛陷入沉默。

林序和路嘉佑像两根杵在手机两端的木头，闷声不响。

直到三十秒后，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开了口：

“你介意死个老公吗？”

“你介意死个哥哥吗？”

“……”

“……”

黑色的库里南疾驶在无人的道路上。

赵杞抬眼透过后视镜去看后座的男人，不比在望鹤府时身坐轮椅所表现出来的病弱，裁剪精良的西装加身，衬衣的纽扣扣到最高，贴上修长白皙的脖颈与喉结，经典款暗纹领带搭配浅金色领带夹，每处都写满矜贵的冷感。

将西裤下的长腿交叠，谢延卿半垂眼眸，瞳孔望着ipad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尽数检阅过，点击确认，他才抬起眼，淡声问：“有什么话想说？”

赵杞尴尬地摸了下鼻子，讪讪一笑：“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恰逢赶上红灯，他踩下刹车，身体往后偏了偏，侧着脸面对男人，将揣了两个小时的疑惑全部说出口：“您今天让我送文件过来，又在客厅大大咧咧签字，对我提到路总也不加制止。”

这跟谢延卿往日的行事作风完全不符。

他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您不信任林先生，故意给林先生下套？”

赵杞找不出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