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改主意。”奥斯卡头也不抬答完起身走到那把巨弓前,取下一根大箭翻来覆去瞧了瞧,然后用细线绑了三管炸药上去,推开阳台门来到外面。
折腾这一晚上推开门后突然倾斜进来的红光刺痛了奥斯卡的眼睛,他努力适应后睁眼看去,红日正从东方的晨曦中喷薄而出。
已经早上了。
他有点恍惚。
但注意到本来夜色中模糊不清的哨塔被日光勾勒出一个相当清晰的轮廓后,他瞬间清醒。
他的目标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晨光中,他甚至能看见塔上晃动的人影。
虽然还是不明白那个黑漆漆的巨弓到底是谁做给谁用的但是毫无疑问,现在的他用的了。
炸药在黑箭上绑牢实了,奥斯卡取了巨弓出来,先试了手感,就算拉之前他自信满满,真的上手之后发现并非想象中那样轻松。
这也好,他心想,开弓难,等拉满之后这大箭的威力和射程可想而知。
他松开弦活动了一下肩臂筋骨,划着火把已经捆绑好的引线点了,这回可容不得他慢慢体验了,好在目标并不需要太过精确的定位,只要能射中就行。
奥斯卡必须迅速搭箭上弦,一鼓作气将弓拉满,瞄准离他最近的那个哨塔,余光瞥到正在滋滋燃烧的引线,他没有再犹疑,咬紧牙关将弓弦拉到极致,嗖地撒开让漆黑的大箭笔直射向目标哨塔。他希望自己对引线长度的估计没有差错太大,别看到炸药在半空中炸开。
火花四溅的黑箭流星般划过半晦半明的晨曦薄雾,虽然奥斯卡早有预料,看到哨塔轰然爆炸,亮成朝阳之下仍旧炫目的大片火花,他还是呼出一口气。
感谢玛戈特提供灵感。
屋里斯瓦基夫人没有任何动静,奥斯卡本也懒得多看她一眼,立刻又如法炮制又捆了一箭炸药,回到阳台时他似乎看到隔壁留存的那个哨塔上正有人往下爬,这一次再开弓奥斯卡就熟练多了,几乎是搭箭撒弦一气呵成,满意地看着又一个哨塔炸成烟花,还有手脚乱挥的人影从哨塔上坠下。
得承认,这的确是残忍的快感。
目的已经达到,奥斯卡回头走回这间武器储藏室里,斯瓦基夫人已经一动不动了,身下鲜血从桌面上汨汨淌到地上,看样子是凉了。
我早就放开她了,奥斯卡看着毫无生气的女人心想,撒手之后可没禁止她自救,还给她留了只自由的胳膊呢。
既然敌人基本已经歼灭,这里这么多武器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奥斯卡拎了钥匙跑向楼下,回到一楼那个几乎又闭合的画像前按老法子爬下去来到吊着诸多铁笼的冰面上。
那个金发孩童见到他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像铜铃,奥斯卡直接将其略过来到另一个跟他说过话的女孩跟前,这姑娘同样一脸惊诧,眼神透着点儿难以置信的震惊。
“认得这些钥匙吗?”奥斯卡把两只手上丁零当啷的钥匙串拿起来问,“有看着眼熟的吗?”
女孩迅速反应过来,飞快眨眨眼来回看了两只手上满满当当的各种钥匙,然后伸出手指了指奥斯卡的右手说:“好像是这种长的,但是……”
“好,那就来试试长的。”
奥斯卡依言开始一把把试所谓“长的钥匙”,这种钥匙可有不少,试到第三把才把女孩的牢笼打开,笼门打开后女孩上下打量一番出口,仿佛看见什么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一样,最后视线落在奥斯卡脸上。
她的表情让奥斯卡有点儿想笑,到底是忍住了。
知道她腿脚不便,奥斯卡背过身去让她爬到自己背上,背着她爬上楼梯,这一次探头出去他还是采取谨慎态势。毕竟哨塔上那残余的几个匪徒有可能抱着拼命的心态回来报复,他必须小心。
然而爬出去后他还是没有看到任何活人,他暂时将女孩安置在楼梯拐角下靠墙坐着,因为在场谁也没法确定这些钥匙到底是怎么安排,对应哪些锁孔的,奥斯卡只能随身带着这一串串钥匙再次返回,那个淡金头发的小孩不像另一个女孩记性那样好,奥斯卡用笨办法一把把试过去,试着试着就很快丧失了耐心,举着钥匙串说道:“这些给你,你自己试吧,我还要急事要去做,你有很多的时间慢慢来,再决定要不要放其他人出来。”
“可……”话到一半,这孩子的瞳孔猛地扩大,奥斯卡正要转身已经迟了,尖锐的痛感贯穿他侧腹,他低头看去,一段非常眼熟的细长剑身从后方刺穿出来糊满黑血,他想起来了,这就是他拿来“钉”住斯瓦基夫人的那柄刺剑。
不妙,很不妙。
奥斯卡看到了熟悉的,微妙的火星,在他眼前越来越多,他摁着伤处缓缓转过身去,终于看到了身后那个双手颤抖刚松开剑柄的年轻姑娘。
看衣裙就知道是三楼那群女孩子当中一位。
奥斯卡真的很想问问她不冷吗?但是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最后的时间里,他看到女孩只穿丝袜光脚哆哆嗦嗦站着,眼神里虽然充满恐惧但还是挤出勇气来朝他大吼:“你杀了她!斯瓦基夫人死了!你怎么能那样做!我恨你!”
……不是很懂。奥斯卡迷迷糊糊地想着,女孩跟她周遭的一切都在飞舞流窜的火星中渐渐远去消失,最后归于黑暗和寂静。
冷冽的日光刺痛了奥斯卡的双眼,他下意识举起胳膊挡着,稍稍适应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那黑中透黄,黄里泛青,干巴巴的表皮,和皮包骨头的手背。
……
说不出话。
虽然这种结果他早有心里准备,但……
他还是没法接受自己最后居然把命交在一个拿剑都手抖,穿着白丝袜爆/乳装冻得瑟瑟发抖的十几岁少女手上?
而且她那是什么意思,要为那什么斯瓦基夫人报仇?
那是为什么?
我的人性啊!
就在他满脑子问号站起来时,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人声,似乎有人在边走边交谈接近这里,奥斯卡摸了摸自己干巴巴的脸和头发,果断来到篝火边单膝跪下伸出手去。
当墓室的阴冷和黑暗将他包围后,他立刻舒了口气,感到舒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