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沉默了片刻，就在对方再要开腔时打断：“你确定？”

“我确定得不能更确定了！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自己？”卡兰吉尔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番话，嗓音不知不觉已经沙哑，“快动手！”

说着他就侧过身举起剑摆开架势，奥斯卡拧紧眉头伸出手作阻止状道：“慢着，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还废什么话！看剑！”

“你真的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正要挺剑刺来的卡兰吉尔硬生生刹住了势头，眼睛微微瞪大。

虽然如此，奥斯卡也还是第一时间架起剑防御，他的视线越过剑刃看到卡兰吉尔脸上方才那种疯狂和暴躁突然一扫而空，他似乎若有所思，眉宇间甚至流露出几分悲伤。

“我……”说着卡兰吉尔顿了顿才继续，“我想见我儿子，可现在说这个……”

“贝瑞安。”奥斯卡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就这么脱口而出，“我见过他。”

“真的吗！”卡兰吉尔的眼睛立刻亮起来放下剑，好像突然忘了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在哪！密林吗？他……”

“他……他被他母亲看管着，我也没有太多接触。”不善撒谎的奥斯卡挑挑眉移开了眼神，“但我听那里的其他精灵提起过你，这种事我本来不想掺合，但现在……”

“没关系，这就够了。”卡兰吉尔扯了扯嘴角笑道，“看来她也挺精神的，没了我就少了许多烦恼，只是可惜，我一直想亲自教他……唉……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以为我有用不完的时间……”

忽然间又开始不知所谓地咆哮的卡兰吉尔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一手摁着脑门一手胡乱挥剑砍空气，他若是不慎跌倒，奥斯卡心想，我可不会伸手去拉，只会趁机将他斩杀。

“我很好，”终于站稳的卡兰吉尔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我没事。”

说完他立刻挺直背脊再次举起剑朝向对手，后者亦然，两人都将视线死死锁定在对方身上，充满警惕的眼神在手上剑上脸上来回逡巡，在剑身轻碰微妙的试探中逐渐进入彼此的攻击范围。陡然间奥斯卡出剑划向卡兰吉尔脖颈侧，后者靠着惊人的反应四两拨千斤破解奇袭。精灵手中长剑咬着剑刃回旋剑锋斩向奥斯卡头颈，电光石火间奥斯卡果断放弃防御也以绞斩回敬，虽动作慢一步但成功用剑格撞开对方的护手，卡兰吉尔终究采取守势收剑退开，双方又陷入暂时胶着。

这厮学的还挺快，奥斯卡暗想，明明没有经过任何人正儿八经的传授，也能学个七八分厉害，不得不赞一句天才，就像他的兄长。这样的敏锐聪慧他就做不到，但——

但他要教他立刻暴毙。三招之内。

奥斯卡仍旧先手发起攻击，长剑作势旋斩向对方头部，卡兰吉尔剑刃荡开划向胸前，然而奥斯卡只是虚晃一招，轻松往后避开后只是意思意思别开剑尖，紧跟着剑锋一转自下而上撩向卡兰吉尔，干脆利落划开他腋下切断了大半肌肉，饶是身经百战的精灵战士，面容也瞬间因疼痛扭曲脱手摔了剑，奥斯卡趁机将他右腿小腿踩向地面，迫使他单膝跪地后挥剑砍下了他的头颅。

这一剑连卡兰吉尔乌黑的长发也齐齐斩断，断头连带头盔滚了几圈掉在一旁兽人尸体之间，侧脸糊满碎发和深渊的污渍，圆瞪的猩红双眼布满血丝。

一时间奥斯卡心情相当复杂，在这个模糊时间的地方他总觉得认识卡兰吉尔不过一天光景的事，看似永不能逾越的高山现在就被他斩于脚下，身首分离。如若不是他自己一心求死，当然不至于此。卡兰吉尔已经开始试图转变风格尝试新路数，奥斯卡本可以多期待一些未来的可能，然而卡兰吉尔作为剑士的生涯只能在刚才戛然而止。

奥斯卡看了看四周，思考了片刻接下来该如何计划，他早就建议赫格加斯速速撤离不必深入，现在全队应该是只剩下他一个活口了，他当然要立刻离开这里回罗瑞恩复命。不过眼下的情况要见到领主夫妇，光凭他一张嘴说那光景想想就尬得慌，奥斯卡找了根麻绳把卡兰吉尔的断头捆了又捆打个结系在腰上，然后爬上已经被破坏大半，几乎没有防御作用的乱石“门”往外望去。

乍一看上下两道长桥上除了七零八落的尸体和被丢弃的兵器外似乎还挺平静，但奥斯卡的视力还不至于差到把另一端桥那头建筑及山丘后鬼鬼祟祟晃动的脑袋无视掉。

不是吧，奥斯卡努力眨着眼心想，到底是赫格加斯把他们吓成这样，还是对面一定要确认他们一个都无法生还？这又是什么深仇大恨？奥斯卡突然有种令人不适的联想，他们就好似被暴力驱赶进入邪神祭坛的无知祭品，现在反应过来已经为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