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早在孟德尔时就有预感……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他真正看到一个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时,胸中涌上的恶心感几乎要把他的理智淹没。
贪婪的人类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从中诞生的生命便不再享有无条件的爱,反而背负上名为基因的枷锁……
“别废话了!”雷才不管这两人在做什么心理斗争,“快把那台MA击坠!它的驾驶舱在腰部,不要留手!”
毫无疑问,后半句是说给基拉听的。
基拉咬牙控制自由躲过一片光束散射,不等他回应,通讯中又传来挑衅的声音:“呐,本体君?要来一决胜负吗?”
自由在光束中闪避穿梭,亥伯龙却张开单相盾硬生生扛着光束压了上去,特制的冲锋枪将MA顶部主摄像与一边炮台击毁。
“喂喂喂,该不会是下不了手吧?”亥伯龙的驾驶员——卡纳德·帕尔斯肆无忌惮地说:“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其实是个心慈手软的圣父?”
雷低吼道:“闭嘴卡纳德!”他倒是想冲上前去,可惜制式机在重力圈内表现远赶不上精英机。
“啊哈!你是带崽的母鸡吗?这时候还要护着?”卡纳德嗤笑,亥伯龙在高空中掉头向下,推进器大开,冲锋枪顶端喷吐出光束刺刀,朝黑色MA头顶空挡高速坠下。
胜利的果实近在咫尺,下方MA的圆盘却陡然倾斜,边缘无数光束炮口闪烁。卡纳德见状一惊,正要闪避,却发现炮口能量闪烁不是为攻击蓄能,而是能源传输出了问题。
黑色圆盘无法遏制的向后倾倒,露出底部爆炸的火光与断裂的膝部……以及一闪而过的蓝白色机体。
卡纳德瞠目结舌,亥伯龙悬停在半空中,摄像头捕捉到了黑色MA背后与圆盘底部各关节处被光束热熔留下的痕迹。
那个蓝色翅膀的天使没有给他动手的机会,竟率先将MA击破……甚至是以破坏机体的能源传输线路的方式,而非攻击驾驶舱。
在他愣神的时候,山一般巨大的MA轰然倒塌,而自由又是一轮锁定齐射,剩下的敌方MS与地面部队也纷纷被卸除武装,陷入静默。
自由张开羽翼散热,悬停在空中收枪收剑。卡纳德看着屏幕中蓝翼MS的背影 ,一拳砸在扶手上。
敌人已无力反抗,雷松了口气:“这样也好,我去把俘虏……”
卡纳德打断了他的话:“没用的。”
雷皱眉:“哈?”
卡纳德面色阴郁:“离那些机体远点。”
雷一愣,反应过来立即控制机体攀升。数秒后,刚才被击破的所有MS、MA、地面部队车辆等等,竟然同时炸开,海岛山腰处爆发出熊熊烈火,金属兵器连同它里面的血肉,在高温中通通扭曲熔化。
基拉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卡纳德看着通讯屏里那个与自己……或者该说,是自己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人,忍不住再度开口:“这些都是一次性的‘废品’,也只配当作敢死队使用。”
基拉撇了通讯屏一眼,卡纳德盯着基拉继续说道:“我也是——‘你’的废品。”
雷在心里啧了一声,正要开口阻止,他们的通讯频段中又传来第四个声音:“卡纳德,这种话就别再说了。”
雷愣了下,随即惊喜道:“普雷亚,你没事吧?”
屏幕中出现第四个人的脸,相比其他三位,他年轻得有些过分,长相……也与雷过分相似。
“放心吧,我提前躲进防空洞了,完全没受伤。”普雷亚看起来可能只有十三四岁,金色卷发和蓝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他低头在控制台上操作,说:“我把地图传给你们,MS入口在海底,请先进来吧。”
基拉有些惊疑不定,卡纳德仰头翻了个白眼,雷却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好,我们这就来。”
***
另一边。
吉布利路已经整理好情绪,一手抱着那只长毛黑猫,另一手抚着自己一丝皱褶也没有的前襟,靠在他监控室顶端的沙发上,闲适得仿佛正坐在餐厅里等侍者上菜。
而被他视为盘中餐的人也很快到了。
拉克丝克莱因,调整者之国的歌姬,一反平日里的高贵优雅,换了件病号服虚弱的蜷在轮椅上,被护士推进监控室。
吉布利路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俘虏,心情很好,挥手让医生们出去,只留下他和歌姬两人在监控室中。
这场谈话注定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当然在吉布利路看来,工具……不算是人。
三面环绕覆盖整片墙壁的监视屏中,角落里,一枚不起眼的光标正在闪烁。
“之前没来得及自我介绍,”这个灰色短发的年轻男子好整以暇,“我叫吉布利路,罗德·吉布利路。作为大西洋联邦的新任国防产业理事,想必Plant的歌姬肯定听说过我的名字。”
“……”
拉克丝背对着屏幕墙,面容被阴影遮掩,看不清神色。但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当然……蓝色波斯菊的盟主、Logos的的代表、大西洋联邦乃至地球联合的的实际掌控者……”
吉布利路的笑容收敛了些。
拉克丝勉强抬起头,看向那个把自己置于亮堂顶点的男人。吉布利路这才发现,她藏在暗影中的脸上竟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你希望我为你做些什么呢?”
这明明是个问句,而且已经明确把她摆在猎物的位置,但吉布利路背后却升起莫名的危机感,仿佛天枰正从自己头上朝未知的深渊倾斜。
吉布利路定了定神,找回自己的节奏:“……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落在我手上,你们已经没有筹码可言。无论我的要求是什么,plant,乃至奥布,都得按我的意思去做。”
“是吗?”歌姬反问道:“那么请问……在我失踪后,plant和奥布又是如何回应的呢?”
吉布利路抱着猫的手下意识用力,猫咪发出了声刺耳的叫,从他怀中跳开,溜走了。
拉克丝从他僵硬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微笑道:“看来他们并不在意我的情况,plant或者奥布,没有任何一方按你的意思行动,对吗?”
吉布利路从他的王位上霍然起身,他仍站在高处,歌姬仍虚弱的靠在轮椅上,可形势却在逆转。
吉布利路盯着被他视作盘中餐的猎物,一字一顿:“你如果还想活着出去,就必须按我说的去做。”
“不然呢?”猎物并不买账,“如果我死在这里,你猜plant会有什么反应?现在还没动作的plant,会不会真的对地球联合全面发动战争?……在你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
猎物自下而上地观察着猎人的神色:“‘我们’已经没有筹码可言?吉布利路先生,您认为我是您用来拿捏plant或奥布的筹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