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再不耽搁,朝着皇宫走去。
所幸半路上姜回醒了,众人提起的心这才放下,但长公主回宫头一日便被裴大人吓晕的流言还是如雪花般散了出去。
听闻过裴大人的官员更加忌惮,不知内情的百姓则在想,这一手遮天的裴大人想必长的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好比吓鬼的门画钟馗,让人一见就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到了最后,流言越传越真,竟变成了止小儿啼哭的利器,比棍棒威胁还要管用。
轿子一路畅通无阻到太极殿阶下方停,太监匆匆迎上来,福礼道:“还请长公主下轿等待宣后觐见。”
姜回透过纱帘看去,眼前白玉墀高不见底,九天飞龙雕刻其上,宛若活过来般威压凝视,更衬宫殿巍峨森严。
她收回眼,搭上绥喜伸进来的手缓缓下轿。
被风一吹,纤细的身姿更显单薄羸弱,仿若悬崖边漫天风雪倾盆砸下的一株红梅,寒枝料峭、不忍卒观。
等了许久,太监才再次回来,看见姜回格外苍白的脸,也生了一丝不忍,“陛下正在同大臣商议要事,恐腾不出时间召见公主。”
见姜回脸似乎更白了些,又连忙道:“陛下特意交代,长公主一路奔波想必辛苦,可先去歇息,择日见过。”
姜回咳了咳,虚弱的对着大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臣妹多谢皇兄体恤。”
虽不似皇宫养大的公主那般模子里刻出来一般规矩妥帖,到底也能看的过去。
想必路上也有人教导,总算不失皇家体面。太监松口气,指指身后低眉顺眼的小太监:“长公主,这是小夏,由他带您去吧。”
“多谢公公。”姜回看向绥喜。
绥喜立刻从腰间解下一只针脚粗疏的粉色荷包,倒了一多半出来塞给太监。
太监看着自己掌心那零零碎碎,加起来也不够半两的银钱,一时陷入怔愣。
宫里娘娘打赏一般是些金豆金瓜子,再次便是银锞子,外头大臣妄图贿赂便是银票,百两千两也是有的。
这样的打赏倒是头一次。
“一点心意,妄公公不要嫌弃。”姜回唇瓣微白,强撑着开口。
太监这才回过神,瞧着姜回眼里的真诚和她身旁丫鬟“听话”又克制不住不舍频频看过来的眼神,竟觉得真切的有些不适。
“您折煞奴才了。奴才岂敢嫌弃,只是为主子办事是奴才的本分。这,奴才实不敢受。”太监恭垂着头道,将碎银托呈在掌心。
见他执意不受,姜回也不再多言,让绥喜接过,便由小夏子引路跟着往后宫走去。
刚到花园,小夏子就被人叫住,耳语一番后,小夏子为难的看着姜回,最后不知旁边的人又说了什么似下定了心,临时寻了个宫女,匆匆交代完便走了。
姜回依稀听见“安贵人”“皇子”,眼眸微闪。
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承乾宫殿内,依着位分前后摆放着翘头案,形制精致华美。
从淑仪、顺容、昭容、到阶品不高的婕妤、美人,皆一致端庄规矩的坐在桌后蒲团上,惊蛰时节总还有几分变化的残冷,殿内却温暖的如同夏日,案上更是七妍九艳放着各色花枝,香气阵阵,群芳动艳,真正是如琼瑶仙境。
宁妃还未出来,数贞淑仪品级最高,性略矜纵跋扈,出自正二品太尉曹家,一年来,明侯爷在北境几次兵败,再不复当年百胜侯的美名,沉寂数年不显的曹家在这时崭露头角,一时盛名鹊起,前朝显赫,后宫自然得有倚仗,连最受宠爱的宁妃也要让她三分。
她手中捏着一株兰花,左右端详后突的将它摔落,“好好一株兰花,偏偏取名叫做侍女,生来只配成衬。自甘自贱便是人人踩踏也是活该!”
“听闻贞淑仪娘娘尚在闺阁时,曹太尉特暖房种了满屋芍药,欹红醉窈,四季不败,想来定然是极美。”
说话的是魏婕妤,家世平平,样貌堪堪只算的上文秀,并不受宠,曹家风头正盛,可谓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她家中兄长榜试落第,靠门荫奔走求得的官职又看不上眼,闲赋半年,就盼得她攀附上贞淑仪,替兄长在其父亲面前说上一二句,得个御前体面的官职。
因这内里牵扯,便时刻巴巴的去接话讨好。
“那是自然。”贞淑仪觑她一眼,探手另取一只芍药,右手比量了长度,拿一把小巧铜剪将多余的枝叶减去。
“丈人庭中开好花,更无凡木争春华。既是上苍恩赐,为何要学那些桃李凡花低头落俗,便该一生枝头傲然才是。”
“是吗?”
屏风后陡然传出一声笑意,听不出情绪,却莫名让人背脊一寒。
一众妃嫔循声看去,便见宁妃缓步而来。
眉心花钿点靥,缕薄绛绡披帛挽在露出的纤细雪腻的手臂之间,湘妃色曳地长裙点映生媚,行走间不经意露出一双系铃赤足,婀娜多姿外也有清脆灵动的意趣。
一双眼眸水波动人,仔细盯着你时却犹如被滑腻软蛇缠绕脖颈,莫名觉得恐慌和惊吓。
“原来曹淑仪如此想。”她含着笑意停在贞淑仪案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