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用死去、湮灭这些词,但我知道,我不会再见到她了。
我从化圣雪原的巨人火焰大锅边缘沉沉睡去,而我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在风暴与破碎的中心,逐渐崩毁的法姆亚兹拉醒来。
龙,红色的雷,风暴,时间。
我又送走了一个伙伴。
和我一起大笑,说着“故乡是遥远的,用来怀念的存在”的战士壶。
一个,一个,又一个。
我好像在做一个荒诞的梦。
梦中,最后的守门人倒于我的手下,命定之死被释放,不败的黄金树燃烧起熊熊大火,天变成了红色,黄金王城罗德尔在火焰中化为灰城。
我握着屠龙得来的金针,在唾手可得艾尔登王座之前,听到了很多人在说话。
褪色者,徒弟,我的朋友,我的王。
好像从来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
不对……因为我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我的名字。
这真实的世界,是游戏吗?我真的还能把它当做一个游戏吗?
我闭上眼睛,好像这样,就不会有眼泪流出来一样。
我捂住耳朵,更多更多的声音涌了进来。
很多人说:谢谢你。
不,不要说谢谢,我受之有愧。
死去的更多人说:请你……当上艾尔登之王。
不——
我转过身,没有一丝留恋地往回走。
支撑我走下去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狗屁使命,而是一路上所结交的朋友。
像是自虐一样,我重新走了一遍开始的路。
旅途的尽头,大赐福随着黄金树的燃烧崩塌,带着镣铐的,已经神志不清的铁匠将一把弑神武器递到我的手里,说,原谅我现在才这么称呼你,你是我的王。
我放下了从出生就没换过的鸡腿大棒。
继续往回,往下,去王城下水沟的深处。
从错乱横生的尸骨中穿过,流浪民族的音乐像是告别的挽歌,又像是在迎接新王诞生。
我一跃而下。
石板坍塌,在烟尘和废墟中,我看到了等候已久的,我的另一个女巫。
像是当初推开候王礼拜堂的门一样,我不着寸缕,推开了被锁在地底深处的石门。
拥抱三指,受赐癫火。
火焰在身体上烙下灼烧的痕迹,玛丽卡的赐福未曾到达,可褪色者的眼中重新出现了光,这是被神恩赐的象征。
与无上意志并行的另一个外神,癫火。
我捡起弑神武器,哈哈地笑出了眼泪。
清醒地疯着,可能就是我现在的状态吧。
既然脑子不够,就干脆把棋盘掀了,大家一起回归原始生命熔炉,一起燃烧啊。
我笑着把唯一能够压制癫火的金针塞进了背包最深处。
没有人能阻止我了,大家一起玩完吧。
大概是我真的疯的厉害,在一路推平了拉达冈和艾尔登之兽,站在濒毁玛丽卡面前时,我居然听到了更多、更多焦急的声音。
像是在允诺什么,像是在阻止什么,总之,他急了。
早干嘛去了。
我充耳不闻,准备带着全世界一起发癫。
……然后。
然后我就眼前一黑。
闭眼,睁眼。
我看到了曾经梦回无数次,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自家小租房的天花板。
破罐子破摔到一半被强行遣送回家,我愣了好一会,以为是做梦。
书桌上的PAD还在播放看到一半的视频,里面的缺德up主用熟悉到令人落泪的母语在讲相声,PS5的显示屏还亮着,游戏的界面停留在了人物创建的界面。
一切都还没开始。
但我那成吨的记忆做不得假,甚至因为熟悉环境在缓慢回落的黑化值也做不得假。
我缓缓抱住了头。
不对。
我迟疑地摸了摸本应该是头的部位。
我抱住了变成一团火焰的脑袋。
呲——
桌板蹿起火苗。
癫火之王·天煞孤星·灭世凶神·交界地闻风丧胆之坏事做尽的褪色者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不不不不要慌,总之快想一下能灭火的魔法和祷告……不对不对,先装备上趁手的武器——”我手忙脚乱地翻背包,翻到一半,“也不对!这不是正常普通人的反应,等下正常的反应应该是什么?”
我左手亚人女王杖,右手癫火圣印记,从茫茫记忆中翻找相关经验:“呃,秘技·左右横跳?”
蹭——
桌板已经火冒三丈。
我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用上了交界地带来的不正常的灭火方式把火苗掐灭,随后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中。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还是人吗?以及——
我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电脑。
既然游戏能开二周目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想办法把这一脑袋的火遮起来。
明天,要上班的。
一想到这个,我的黑化值好像直接就归零了呢。
大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