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带一丝感情地勾起嘴角,直视跌落马背、惊怒交加的黑夜骑兵。
是不是没有想到呢?本以为将我逼入绝境,却不曾晓——所谓绝境,才是我的舒适区啊!
无人知晓,哪怕是观星者模式的战斗加起来,也没有我打一个接肢贵族的次数多。
我本没打算启用无用之人打法,原计划是黑夜骑兵慢慢磨,练一下不擅长的远程风筝和马上作战,只是……
我余光暼了一眼张大嘴巴傻住的亚人。
我见过他。
一周目,在海岸洞窟的入口。
浑身是血的亚人倒在入口,伤势拖的太久已经回天乏术,却还是撑着提醒我……褪色者,前面危险,请小心,如执意前行,请带上火把。
只字未提自己。
等我再出来时,他已经断气了。
原来被我错过的初见是在这里么。
被我锁定的黑夜骑兵如临大敌地看着我。
我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先攻。
黑夜骑兵被挑衅了。
他怒吼一声,身上爆发出如同斗气一般的阵势。
我握紧了武器。
黑夜骑兵举起斩.马.刀,肌肉紧绷,手背上青筋蹦起——
——然后掉头就撤。
准备迎击的我:……???
“等等?”我不可置信地回头,“什么情况???”
这不正常!
视野中唯一的活人,亚人比我更傻的回视。
想不通的我原地抓狂。
“……我想,”几乎不出现的梅琳娜难得地出声了,“或许他听闻过你的传闻。”
我:“什么传闻?”
她:“流传在宁姆格福部分地区的,只要不主动攻击就不会被猎杀的仁慈褪色者。”
我:“……”
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后半句是只要主动招惹就会被往死里打还会被抢劫一空再留一口气可持续发展的那种仁慈。
我忿忿扭头,有些不理解明明一周目也是这么干的,怎么一周目就是残忍、无情、无人生还的残忍名声,到这边就“仁慈的褪色者”了。
不就是比以前多打了几次,他们是欠揍?
真的,我不理解。
被救下的亚人还在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咳嗽一声,囫囵跳过这个话题:“算了,不重要,你是怎么回事?”
亚人肉眼可见地局促了起来:“我……我叫柏克。”
“柏克,”我点头,“我是春,另外那个只有声音的是我的同伴,梅琳娜,她比较内向。”
比较内向梅琳娜:……
“我不被洞窟的人欢迎,被赶了出来,还被施了魔法,变成了树,谢谢你们帮我破除魔法……你们帮了我大忙,”柏克佝偻着背,双手交握身前,有些沮丧,“还有对不起,被赶出来的时候,身上的重要物品被拿走了,无法给出谢礼,只能用这个……这是我身上最好的东西了。”
他瑟缩地递出一颗蘑菇。
我没有接。
在他变得不安的视线下,我沉吟了一会。
“你说的重要物品,”我从观星者的背包里找了找,拿出了一个东西:“是这个么?”
一包缝衣针躺在我的手心。
柏克诧异道:“这、这是……”
“看来是了?”我询问地看向他:“前不久我刚去过海岸洞窟,他们好像不太友好,我迫于防卫,把他们打了一顿,得到的这个。”
……其实不止一顿,这个也是抢来的战利品。
我目移。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明白为什么一周目的时候他会出现在洞窟入口——是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吧。
“是、是的,”柏克更加紧张了,语速都有些磕巴,看起来是鼓起勇气说出的话:“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一般来说,您的战利品应当属于您……”
他开始手忙脚乱地翻找身上的可用物品,想要找到东西可以替换,却想起来前面给谢礼的时候就已经找过一次,而那个东西现在还捧在他的手心。
一朵蘑菇。
我伸手从手足无措的亚人手中取走那一朵蘑菇,然后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上去:“巧了,我最近想吃蘑菇,正好交换。”
“谢谢,谢谢您,”柏克捧着失而复得的缝衣针:“您、您真是仁慈的……”
我表情一僵:“……什么都好,别说这个词。”
暂时不想“仁慈”。
我好像听到梅琳娜笑了一声。
我一顿,勉为其难改口:“好吧,仁慈就仁慈。”
不是错觉,梅琳娜又笑了一次。
我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行了,你自己以后小心点,我们也该回去——”
“请稍等一下,”柏克叫住了我,深深鞠躬,“我的缝衣针回来了,也可以支付谢礼了,请允许我向您答谢。”
我拒绝的话到嘴边,想起他短短时间展露出的性格,改口了:“你能给出什么谢礼?”
如果拒绝的话,他会不安乃至一直愧疚下去的吧。
果然,见我没有拒绝,柏克高兴道:“我的母亲是裁缝师,我的目标是成为母亲一样的存在,请允许我追随您,给我一份工作,成为您的裁缝师——我不要报酬,虽然暂时还做不到裁制衣服,但在原有的基础上修补没有问题,您可以将这类琐事交给我来处理。”
本来只是随便听听的我不由得将目光落在即将报废的观星长袍上。
时刻关注我的柏克也不由得将目光……
我竖起拇指,斩钉截铁地:“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