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不可说。
传说自巨人战争之后,黄金王朝覆灭巨人满族。然而也有传闻,巨人并未完全殒命,小部分的巨人南渡而逃,穿过海峡,从盖利德登陆。
为斩草除根,初代黄金之王葛弗雷自雪山收兵后,亲自带领将士从王城开拔,沿利耶尼亚高地一路南下,所过之处攻城拔寨,彼时还存在的兀德王朝、彼时还由风暴王统治的史东薇尔城皆连陷落,败亡者们一路向南溃退,直到无路可退,直到大地的最南边,最后的堡垒。
只身独活的亡国英雄,续集了一族战士所有武器炼成剑骸大剑继续战斗——但依然败了。
这些事迹被刻成石碑,矗立在交界地各处,成为初代之王的功绩之一。
只是作为当初战败者们最后陷落之地,大地的最南边,那半岛的名字却与败者有关。
啜泣半岛。
位于宁姆格福的最南部,自反抗者最后一人战死,城门陷落,该地便苦雨不歇,啜泣半岛因此得名。
我将啜泣半岛的地图碎片收好,抖落观星长袍上的雨水,举目远眺。
苦雨不歇,天空也是雾霭沉沉,据说位于最南端的堡垒隐在雨中,并不可见。
堡垒名叫摩恩城,Mourn,意为哀悼,摩恩城也正是我此行的目标。
受人所托,给城中的主人送一分封信。
算一算,现在这次应该是第二次城破了吧。
第一次葛弗雷南征,是外敌入侵,第二次混种起事,是内部叛乱。
我捋了一把被水汽渗湿的额发,把想七想八的心思收回来。
……这样不行。
我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我总觉得这么走了不行。”
一定哪里会出问题,不然我不会无缘无故不安。
托雷特已经与我培养出了默契,见我态度迟疑,便开始减速。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托雷特,我们回去!”
托雷特在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度的圈,用比来时更快的冲刺速度,沿来时路向这座半岛的入口疾驰。
“伊——蕾——娜——”
我高声的自远而近呼喊,端正坐在路边的金发女性顺着声音抬头:“您好?”
去而复返的我翻身下马,原地蹦哒了两下甩掉身上的雨水,一把提溜起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小姐往托雷特背上放:“伊蕾娜,我觉得这样不行。”
……
事情的起因要从我骑着灵马逛街似的进入啜泣半岛开始说起。
“请问有人在那边吗?”一个细弱的声音轻声细语地问道。
巡声望去,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白布蒙面的女性正“望”着我。
听到马蹄声在她身前停下,她双手交握于小腹,淅淅沥沥的雨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上号的丝质外衣并不能起到保暖作用,只是哪怕她纤细的肩膀不受控制地在微微颤抖,她的脊背依旧挺直,用词端庄而有礼——毫无疑问,这是一位贵族小姐。
“您好,我的名字是伊蕾娜,是从南方的摩恩城逃出来的,城里的仆人群起叛乱,我……我生来眼睛不方便,没办法全然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听到恐怖的嘶吼声从四方传来,”她打了个冷战,随后立刻回神,为自己的失礼抱歉地、勉强地对我笑了一下:“父亲让我逃了出来,但他还留在那里平息叛乱,他认为那是他身为掌权者应尽的职责。”
雨水从观星帽上滑落,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混着水汽,着实让人不是很愉快。
但这并不是她的错。
是我的问题。
我嘴唇微微翕动,一个名字无声地吐出:
……海妲。
我最后的女巫,侍奉三指,指引癫火,在我万念俱灰时,守在王城下水道尽头迎接我的女巫。
可她在我受赐癫火后,带着最早迎接新王的虔诚,握着我的手贴上不可视物的双眼,自愿死去了。
在她死去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本不应存于世的东西。
癫火圣印记。为癫火之王的诞生,献上贺礼。
海妲,海妲——
“您好?您好?”贵族小姐困惑带着不安的问询拉回了我的神志:“请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她不是海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