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揽在凤箫声湿透的脊背上,一手托着她掺了水分的腘窝,转暗的眸色陶染了深秋霜叶红,“我来教你何谓法天象地。”
那落迦引领着凤箫声剥离沉重的躯壳,凝实灵窍。继而言传身教,教诲她扩张容量的方技,一举迈进大晕梯次,实行神魂交融。
凤箫声恍惚觉得自己的魂魄被一瓣瓣撕碎,再被好斗莽撞的斧头砍成了细竹竿。放到了足够多的量,就被那落迦拿来编篱笆。
她被他拗弯、对折,固定在腰胯上,别到了禁处。用竹条细致地穿透了,扎严实,制成一个漏了洞的藤编,再重复编织承载。
他是一堵逾越不过的高墙,不怀好意地环绕在她身侧。而她不甘示弱,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纵使以卵击石,仍要一头扎进去,要盛气凌人的幕墙低头认错。
自放微光暗处明,被加倍操练的凤萧声,白昼干活,夜晚加训。
她在贺欢宫和那落迦之间,两班倒,双手磨出来的血没滴落,先冻成了冰渣。
快累瘫了的两条腿,又酸又涨,动一下都不得劲。
天阿寺苦寒,连精细些的炭火都没有。还得他们一群入门的弟子日日砍树劈柴,给每个院落送完烫手的热水不算,还得奉上他们挨个劈好了,捆结实了,绑作一团的干柴。
放在早年冬天,她早抱着汤婆子,缩进暖烘烘的被窝,哪受过这些寒酸的苦楚。
还有那落迦!总押着她学这个,学那个。她两腿都直打摆了,尤不肯放过。
领会法天象地的过程虽有意趣,可禁不住他三番五次地讨教。
每每尚未相交,眼底就掀起惊涛骇浪。
师姐们要她学,那落迦也要她学。
从早到晚,学个不停。她给脖子拴条粗麻绳,牵到后院陪她那头一门心思啃草的驴去好了。
驴走累了,尚且能停下来歇歇脚。
她呢?偷一会懒就要挨训。
尤其那落迦那家伙,从头到尾不给人一点好脸色看。远没有师姐们温软贴心。
便是壮实的藤蔓钻进密林,引得武僧昏色动情。他除了面上掐了点红,喘息声沉下去,变得笨重,等闲瞧不出与平素有何差距。
额,外加一个三天两头精关失守。
呵,还首座。欢喜佛都摸不到门道,竟有脸教她。
师姐们说,这种男人最不中用,滥竽充数,当药渣都欠火候。
凤箫声有样学样,学书塾里的老夫子,背起手,在校场来回踱步。时不时瞥一眼倒立静心的那落迦,把脑壳晃成进了水的拨浪鼓。
等武僧投来困惑的眸光,就长吁短叹一番。直叹得人脑门突起几根青筋,认定这小妮子今儿个是欠收拾了。
那落迦和师姐们都只会训人,不像师父,仙风道骨,会和声细语地和她说话。常常哄着她、让着她。
她要什么,就买什么。想学就学,不想学就把课业丢到一边。
就算趴在师父大腿上,拿他仙气飘飘的银发编辫子,扫耳朵,他都从没和她黑过脸、变过声。
凤萧声愈想愈委屈,不禁怀念起了从前无忧无虑的岁月。
夜奔当天,姐姐就告诫过她,往后的日子会过得分外艰涩。
可想象是一回事,正儿八经摊开了,铺平了,仔细踏上这段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旅途,真真正正品味到其中的如履薄冰,又是另一回事。
要是徒弟夜云轻在,她就不必像现在这样苦恼。
至少有人陪她说说话,慰藉慰藉。日常帮她揉揉肩、按按腿,没事也会替她跑腿,打水,尽捡些可心事做,令她心头舒畅舒畅。
姐姐白日要教和尚们读书、写字,夜晚要翻看药谱,钻研医术。期间还得不定时,全天候照顾着柔心,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半点不能耽搁。
柔心那孩子长胖了点,吃得多,拉得也多。哭闹起来,隔着八间房舍都能听到她的哭声。
白芸夕夜夜泡在藏经楼里,都要变作昏志的书虫。
那些看一眼就要人头昏眼花的文字,她不嫌弃,反捧着、爱着,当做稀世宝贝一般看待,巴望着两只眼睛全钻进去,再看不进旁的东西。
她则被扣在那落迦和师姐们这,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哪里磕着、碰着,受伤了,都不能跟姐姐诉苦。怕姐姐替她担心,又怕姐姐分不出心来关心。
细雨拂过凤尾竹,一竿子的叶片嘁嘁喳喳。凤萧声怫然不悦,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她一屁股坐地上,扯着嗓子干嚎。“我……我就不是个人,我就是块石磨!你转一下,我转一下。没日没夜的,何时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