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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杀他个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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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割破手腕里的血管,是否能将这份亲情血缘割断。又或者它生来就是必当要穿透人筋骨的荆棘,越要逃避,缠绕得越积极,经由痛饮流淌在血液里的悲痛品尝欢愉。

假使举办群雄宴期间,慢慢没有趁着夜色前来,邀请她夜班,凤霜落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并不假手于人,倚仗狐仙的运力,而是由自己亲自来,血洗养育她长大的府邸。

慢慢行事作风,总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如同其本质一般。

在妹妹出世之前,凤霜落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比她孱弱的婴儿出现,也曾未料想过要在该被人庇护,却屡受苛待的年纪里,承担起另一个人人生的风险。

而凤霜落就是那么做了。

不愿意发生在她头顶的不幸,在一无所知的婴孩那儿再度降临。

她目睹凤家和东家缔结娃娃亲,目睹弟弟凤金缕得不到就摧毁,沿袭父母那流传下来的毁灭性灾祸,目睹东家郎君那人尽皆知,而当事人双方无知无觉的小心思……

她本是泥泞局中人,却妄想置身事外,终于招致了报应。

偶尔,偶尔的偶尔,凤霜落会思量一两种可能。

假如当初她没有接过慢慢,已然懂得规避各种危害的她,闪避开来自双亲的风雨,那无从发泄的鬼火,自然会朝着茫然不解的妹妹去。

慢慢会承受她承受过的悲伤,在无尽的冷漠和疼痛中,领会到世情冷暖。明白自己并不被人期待着降生,反而是饱含着诅咒的个体,由此领悟了不被爱而备受憎恨的事实。

那样的慢慢,会长成什么样的性情?

胆小的、孱弱的、敏感的、悲哀的。

能不能顺遂地活下来都是个疑难,毕竟凤府里没有小姐,只有公子。

凤霜落到底是不忍心、不舍得、不放弃,于是在涓涓细流的流水里,制造出虚假的汪洋大海的倒影。

叫慢慢在坚定和质疑中的声浪里,养出自负、骄纵的性情。那些伤人的真实被她身处的花萼遮掩,覆盖在重重藤蔓之下,好叫幼稚的孩童看不见那些悲伤。

凤霜落原本是打算连慢慢一起杀死的。

在爹爹决意踢掉东家,另攀高枝的群雄宴上。

若说爹娘给了慢慢活下去的根本,塑造妹妹活动的身躯,那她则是培育着慢慢成长的花匠,保证人能健康地长大。

她会用藤蔓捆绑爹爹的四肢,像当初他逼她出嫁时,加在诸她双手双腿的镣铐;她会放蛇啃咬娘亲的躯体,向对方时不时犯病,对她展现出的极大攻击性。

至于慢慢,她会温柔地拥抱着她,唱起童年时哄其睡觉的歌谣,让人睡死在她的怀里。

弟弟么……

活着拥有太多的人,要解决不必给予眼神。

凤霜落沉稳地拟定计划,冷静地做出决策。她在脑海中千万遍设想了诀别的画面,并打定主意要将它们付诸实践。而计划之外的慢慢参与进来,使结果大为改变。

要复盘反省的话,的确早有预兆。

她经常会因慢慢的缘故,放下手头要紧的事物,优先照看对方的感受。

约莫是无可奈何。

在她看顾慢慢的年龄,双方都还太小。

慢慢总要央着人玩,而奴仆们要么不肯惊扰到主子,免得转嫁了危机,要么是成了精的势利眼,晓得她们二位都不被老爷夫人看重,是名存实亡的小姐。

而孩子不会表达自己的感受,动辄其咎,动不动就闹腾哭泣,只能用眼泪表达伤痛。

凤霜落看不过眼,就会低下头顺从。

一来二去,反而使得稚嫩的孩子学会了用眼泪做攻势,拨动她心弦。

慢慢就像由娘亲产下孵化的蛋,由于经常见到的人是她,就成了一只跟着她脚后跟行走的小黄鸭。

时不时在她身后嘎嘎嘎嘎嘎嘎,活用相当聒噪的噪声,一眼就能瞧见她鲜明活泼的色调。摸上去毛茸茸的,还会用鸭喙蹭人的手,周而复始地撒着娇。

凤霜落一屋子的诗书典籍还未背完,考教嬷嬷们教授的茶道、插花还要温习,而幼小的孩儿哭得委实厉害,眼睛、鼻子、嘴巴红彤彤的,像涂抹了大人的腮红。

而别的地方白得似雪,养得胖乎乎的,像冻伤了的雪团娃娃。一哭起来,当真是可怜又可爱。

凤霜落放下手中的书卷,弯腰把抱着她裤腿耍赖的小孩抱起来。

幼童一赖进她怀里,马上就止住了哭嚎。由于原先哭得太狠,收得又太急,导致一下下打着饱嗝,要她轻轻拍着背才渐渐收了声息。

接着委委屈屈地攥着她的袖子,在她的怀抱中,团传成一小团睡去。

日积月累的习惯养成惯性,使凤霜落无法避开慢慢在黑夜里仍旧亮晶晶的眼睛。

她依从了慢慢的想法,舍弃了主动弑亲的选项。泛舟湖上,被凤金楼追击是第二次机会,她保留实力,要慢慢知难而退。而慢慢又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向五大仙献祭的招数,本就是她教授慢慢,要她作为压箱底的手段,如何不晓得怎样治疗。

这份蚀骨钻心的痛楚,常年埋藏在凤霜落五脏六腑之中。与她互为表里,从今往后也势必永不分离,直到她的生命迎接终结。

而今到了天阿寺,真实身份揭晓的当口,亦是一个分岔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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