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群臭名昭著的人,假若有一天被枭首了,对于贪图安逸的人来说,是一大幸事。
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得好死也是正常。
“噢,你对我们的定义是恶人吗?”衣疏影第一次正眼看他这位伙伴。
肖舒然悲凉得像一个简陋的符号,像她这样的符号,在漫山遍野洒落。无人怜悯,无人依托。或者说被动依托。
在满大街都捡不到金银珠宝的年代,唯有女人随处可以拾捡。在捡遗失的金银珠宝会被判刑,轻则剁手,重则重罪的年代,当街掳走一个有自主意识,精神正常的姑娘,不必承担什么后患之忧。
不仅当地官府会不问缘由,随性帮助人上户籍,安家落户,成为一言堂的汉子的妻子。就算暴力胁迫,强势侮辱,砍断她的手,打断她的腿,把人拴在猪圈里面,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直至彻底毁灭她的精神,他都能被称作一句良善负责。
如果她敢逃,不止那户人家会追踪她,整个村子会帮着抓捕落跑的女人,就算跑到衙门,去向官差报案,也只会得到通知家眷,让男人来领回妻子,不要让她再跑出来作乱的答案。
肖舒然的女儿肖三女上头还有两个女儿,生下来的时候就不受待见,一个在男人打她时,在争执中被男人摔死了,一个由公公扔进猪圈里,被猪啃掉了半个头。
肖三女看着母亲痛苦哀嚎,从神志清明到神志不清,从抱着希望一次次逃跑,到逐渐熄灭了希望的火光,头撞着污黄的石墙,撞到头破血流。
她趁着爹爹不注意,解开铐着娘亲手腕、脚踝的镣铐,让她跑出去。
娘亲跑了,她跑不了。她本要跟着娘亲一起跑,但摔在半途,娘亲跑得太快,她跟不上,爹爹从后面抓住她的头发,拿脚往她的脸上踹,踹得她鼻血、鼻涕糊一脸。
等到她浑身失去知觉,不知道痛为何物之时,她看到一个不似凡人的大哥哥。他用一臂长的口器撬开爹爹脑髓,在里面搅啊搅,吸食了个干净。
本该可怖、恐惧的一幕,她却发自内心的欢喜,在恶魔之村生下来的她,应该也属于恶魔的种类。她身上流淌着魔鬼的血脉,所以才会兴奋于自己从痛苦中逃脱,庆贺至亲的死亡。
“你不怕我?”大哥哥蹲下身,用手抹去嘴边还没舔完的脑浆,“是想要变着法子逃过一劫,还是跪下来恳求我,祈求别的活路。我也尚且有空闲,能听你辨言,还有什么遗言。”
她早前就听说村里新来了一对不知羞的情人。
听村里的人说,那女的毁了容,全身大幅度损毁,看着就倒胃口,村庄里的人实在吃不下去。那男的倒是相貌有加,就是个男的,不能生儿育女,有一副好相貌又有何用?
所以才留他们在村子里暂住,想着法子大捞一笔,而不是第一时间就把他们吞吃掉。
上气不接下气的肖三儿,龇着满口血牙,“请您帮助我的娘亲,让她脱离苦海,不受炼狱之火焚烧。我这身血肉躯壳,我的头发,指甲、骨头,都是她给予我的,你尽管拿去。”
也算是还了娘亲的恩德。
衣疏影依言吃掉了肖三儿,对着在肚子里消化的孩子说,你是你,你的父母是你的父母,不可混为一谈,这样的道理什么时候才会懂呢?。估计只有下半辈子了吧。
可人活着这一世,今生都过得极为不易,又怎能贪图后世。
“不然呢,救世主,在世活佛?”肖舒然的回答唤回了他的神绪。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着清楚的认知。并不好大喜功,贪图一些并不属于她的功劳。除了帮助凤箫声之外,还有回报衣疏影的意思。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认识,明白她们的作为必定会损害到某些人的利益。这些人不一定是高高在上的权贵,也可能是殃及池鱼的民众。
当他们作为山崖上推动巨石的人,出了大力,当巨石滚落下去,必定会脱离他们的控制,而不仅仅只在规划好的路线上行动,而不殃及其他无辜的群众。
“可以了,别吵了。”凤箫声摔碎熬好的药汤。她头疼得厉害,实在没办法旁人争辩。
这个头疼不仅是源于伤口感染、热度的作用,还有很大的程度来自于她新契约的伴生灵——蓝宝石华丽雨林。
一只瓦蓝瓦蓝的毒性蜘蛛。
凤箫声并非无缘无故就契约一个新型的伴生灵,伴生灵对武者的重要性不可不为之至关重要,往往一个人一生只能契约一个,所以选择通常慎之又慎。
她契约的第一只伴生灵就出了严重差错,不过那是事急从权之下,不得已而为之。后来经过后天补拙,勉勉强强拉到及格线上,并不意味着是桃花水母得力,而是她拜入的门派全部毫不藏私,倾囊相授。才在上限极高的程度下,大幅度提高了她们的下限。
否则她现在只能看桃花水母在那吐水球,还是一戳即破的水球。顶多起个观赏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