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荔说得肖舒然满眼都是泪,字字句句说进她的心坎。她重重点了头。烟水寒亦默认。
“这是一个大工程,你们遭遇的阻力不会比我小,而且和我分开后,不一定能够自保。”凤箫声心直口快,就差没上脸说她们是在找死。冒充官员,罪加一等。虽然她们现在做的是本就够她们人头落地,但自己往死地里钻,还是第一回见。
“箫声。”薛家荔忽然轻轻喊了她的名字。
“干嘛这么叫我?”
薛家荔之前从未有过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调和她说话,把她喊出一身鸡皮疙瘩,而对方只是微笑着,上手抚摸她的鬓发,“我每次一见到你,就想起在楼里死去的孩子们。”
用逝者做类比本是一件相当晦气的事,而她眼里的怀念却又让凤箫声变不了脸。
“在结识你们之前,我无处次设想希望她们能够在富足、名望的家庭长大,和你们同行之后,我才领悟到烟花柳巷本就不该存在。真希望能够看到将它们彻底拔除的那一天。”
“没有因我的身份忌讳、轻蔑、贬低的你们,我发自内心地感谢。”
薛家荔说完,翻身上了马车,开始计划下一步要怎么走。
烟水寒则干净利落的多,直向她们握拳,“山水有相逢,各位后会有期!”
肖舒然向三个衣冠冢磕了三个头,用力到额头都磕破,泥土全混进血肉里,一个整不好,直接出师未捷身先死。她站起身,在飘摇的风雨中对凤箫声说:“你们来到危害我的村子,烧死那群最有应得的家伙,也烧死了与我骨肉相连的儿女。”
“怎么,事到如今反悔了,要找我们报仇了?”离别的氛围太过沉重,衣疏影尝试着缓和气氛,但做的并不好。
“不,恰恰相反。你们二人是我的恩人,再造之恩,当牛做马亦不能偿还,奈何二位设想的蓝图,以我微薄的能力并不能参与。而我也有要做的事,只能来世再报。二位恩公,永别了。”
肖舒然向他们一鞠躬,一个起跳,跨上马车,驭马而行。
凤箫声、衣疏影远眺着马车的身影消失在烟波里,苍穹浩瀚,无星指引。
衣疏影抬头,“她们带走了马车,那我们怎么办?”
凤箫声这才回过神,“你没有第二辆吗?”
“穷乡僻壤,我打哪给你变出第二辆?”
没有三人作为调和剂的衣疏影、凤箫声,相看两厌,各自撕扯掰头。更别提一个受着凤金缕的心操控,一个憎恨对方顶着凤金缕的皮囊,随即互相厮打起来,草垛里传出萤火虫扇动翅膀的声音。
“副司使,他们分成了两路,可要继续追踪除了目标人物凤箫声之外的三名人员?”秀逸司庞太华接收着来自伴生灵窃听到的消息,向上司禀报。
秀逸司副司使展玉照灌下一壶浊酒,“不过几个凡夫俗子,不必计较,撤回你的伴生灵,专心用在摸查柳仙那儿。但她们蔑视官家,妄图以女子之身,侮辱官身的行径,着实可恶。去,谴一封信,让当地官衙跟上,一旦到任,缉拿下狱。”
“爱出丑的□□,到了点,总归是要被打回原形。那位名妓侍奉过的公子哥那么多,到头来也不会有一人胆敢站出来为她求情,就发配为暗娼。那烟水寒,那么愿意和一个下贱之人同流合污,就剥夺良籍,与她同甘共苦。”
至于剩下那一位,他都不愿说了。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连夜驶离九龙村的马车,一路不敢停歇,赶了半个月的路,换了好几辆马车,才敢住进客栈,在确定无旁人监听的状况下,长吁出一口气。
薛家荔没有习武之人敏锐的感知力,却相信同伴的直觉,也只能依靠她们的判断。“甩开了吗?”
依照常理推断,在秀逸司眼中,她们三个没有伴生灵,不足为惧。只要和凤箫声他们分开,就不必再把目光投到她们身上。这样她们才可以虚晃一枪,暗中行事,并且更好地帮助他们。
一只蓝宝石华丽雨林慢悠悠地从她的腕部爬出,吐出一口白丝。
这只蓝宝石华丽雨林是凤箫声伴生灵诞下的子蛛,凤箫声的伴生灵是一只母蛛。一次能产下七到十五个不等的卵袋,一个卵袋能孵化出成百上千个卵,她就是用这个方式来向解放的奴隶们会谈。
以此建立起沟通桥梁,创造出散布在天南海北的沟通网络。
这便是凤箫声整日负荷量大,身体不适的原因。